永不開花的蘋果樹

海 柔

妮可和麥克的關系很特殊:妮可是杰生的女友,而麥克是杰生與前妻所生的兒子,自從杰生搬過來和妮可同居后,她和麥克就生活在了同一個屋檐下。

5歲的男孩兒正是最調皮的時候,麥克當然也不例外。可有時,麥克也會可愛得像個小天使,比如那天晚上,當妮可替半夢半醒的他掖好被子時,聽他很小聲地對她說:“謝謝,媽媽!”杰生出差的那個夜晚,后門的玻璃不知道被什么砸破了,下樓查看的時候,麥克快步走到妮可前面,表現得像個要保護女生的小男子漢。總而言之,麥克讓妮可盡情地體會了做母親的感覺,有酸有苦,有澀有甜。

可就在妮可和杰生計劃著,讓她正式成為麥克的“母親”時,意外發生了,杰生在送麥克去上學的途中突發心臟病,離開了人世。

葬禮后,房子里只剩下妮可和麥克兩個孤零零的身影。麥克出奇地沉默和乖巧,靜靜地依偎在妮可懷抱中,眼中含著淚水。撫著他柔軟的金發,妮可的內心無比迷惘,她不知道,自己這個“母親”還可以當多久,因為就在葬禮結束時,杰生的前妻,也就是麥克的親生母親瑪麗找到了她。瑪麗的意思很簡單,她想要回麥克的撫養權。

妮可知道,瑪麗之所以在離婚3年后又來爭取麥克的撫養權,是因為麥克繼承了意外死亡的父親留下的所有遺產。妮可以前就聽杰生說過,瑪麗對孩子并不好,在她眼里,金錢遠比她的兒子重要。但妮可卻不知道該如何阻止麥克回到瑪麗的身邊,她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這個女人不是個合格的母親。更何況,杰生去世后,她就成了小麥克最親的親人,想要從她那里搶回小麥克談何容易。

就在這時,妮可遇到了特雷特,她的初戀情人。但此時,和瑪麗爭取麥克撫養權的官司還沒開始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竟然有媒體指責妮可為了同居男友的遺產,竟然妄圖剝奪一個母親撫養親生兒子的權利。輿論將她逼到了懸崖邊上。

特雷特善意地提醒妮可:“我更喜歡和你一起過簡單的生活,只要你肯放棄這場毫無勝算的愚蠢官司。”妮可沉默了,她也覺得疲憊不堪,只是她很為難,不知道該如何讓小麥克接受這樣殘忍的事實。

那天,離官司撤訴的最后期限只剩一天了,妮可無奈,決定盡快對麥克說清這件事。她尷尬地說:“親愛的,很抱歉,我不得不將你送到瑪麗那里去了。”“為什么媽媽,你不要我照顧你了?”果然,天真的麥克一臉疑惑。“不,媽媽很喜歡你的照顧,只是……”妮可猶豫著,不知道該怎么說。突然間,她腦子里靈光一現:“只是媽媽和爸爸一樣,得了很重的病,不得不離開你。”

“媽媽,不!”麥克痛苦地小聲哭著,“和爸爸一樣”這句話確實讓他感到很恐懼。“那,那你什么時候像爸爸一樣,飛到天堂去?”小小年紀的麥克并不懂得天堂是什么地方,他只知道爸爸曾經告訴過他,當太陽落山的時候爸爸就會飛去天堂,然后不再回來。“什么時候呢?”妮可想了一下,如果法院同意撤訴,大概會有一個月的時間強制執行轉移撫養權。她看了看窗外那棵已長滿綠葉的蘋果樹,傷感地說:“等那些漂亮的蘋果花盛開的時候,我就會離開了。”

第二天早上,麥克起得特別晚,他顯得很疲憊,而且臉上、手上還有一些傷痕。“這是怎么回事?”妮可有些害怕。當天晚上,她悄悄躲在麥克的房門外,想一探究竟。晚上11點多鐘,麥克突然悄悄爬了起來,偷偷從后門穿到院子里,小心翼翼地爬上那棵蘋果樹。孩子還太小,蘋果樹又不夠粗大,一不小心,他就從樹上摔了下來,痛得咧開嘴。

“你在干什么?”妮可再也忍不住了,她沖過來,拉住了還想繼續往上爬的麥克。麥克的手心里散落下一片片白色的花瓣,那是蘋果花。

“媽媽,如果蘋果樹不開花,你就不用去天堂了。”麥克的話是那么幼稚,卻讓妮可愣住了,她這才明白孩子的良苦用心。麥克不明白妮可說的只是一個月的時間,還以為蘋果樹不開花妮可就不會死了,所以才會一次又一次爬到蘋果樹上,剪下即將盛開的花骨朵。

妮可有些感動,有些內疚,她試探地問:“難道你就這么不想回到瑪麗那里嗎?”“不,我想回去,瑪麗媽媽說,只要我愿意跟她回家,她就給我買最貴的玩具。可我不能走,爸爸說過,他不在的時候,我就是家里的男子漢,一定要好好照顧你。”麥克認真地對妮可說。

聽著麥克稚嫩的童音,看著那棵永遠不會開花的蘋果樹,妮可淚流滿面。那一刻,她才突然發現,原來,麥克才是一直庇護著自己的那個天使……

(阿政摘自《知音·海外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