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的九月

王詠梅

九月一日,這個在日歷上普普通通、平平常常的日子,對教師而言,卻是新學年的開始。當一群群孩子像快樂的小鳥離開父母的巢穴,來到我們這個叫做“學校”的地方,學習拍翅,學習起飛,學習遠行,我們的心里便像過年一樣充盈著喜悅。每年的九月一日,當國歌奏響的時候,我都會有一種莫名的感動涌上心頭,不知是什么東西濕潤了我的眼睛。

我教了十多年書,但每年在9月1日上第一節課,我就特別的緊張。教案是一字一句寫好的:有什么樣的開場白,要傳遞給學生什么樣的信息,要給他們留下什么樣的第一印象。一張張嶄新的面孔,對我來說,都是一個新的開始,都面臨著新的挑戰。我非常珍惜這種緊張而新鮮的感覺,因為這涉及到一個人的精神狀態,一個人的生命存在形態、存在方式。我真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我突然間沒有了這種感覺,我對周圍發生的一切產生了倦怠,我的工作是否還有意義?

九月,在這個充盈著秋詩秋韻的日子里,我們又迎來了自己的節日。九月十日,當和平常一樣走進教室,全班同學一起向我問好致意:“Happy TeachersDay!”于是,我便有了不一樣的心情。剛回到辦公室,一個瘦小的男孩尾隨過來,遞給我一枝紅紅的玫瑰,然后很不好意思地說:“老師,我的錢只夠買一枝花,等我長大了,我再給你買一大捧花。”孩子,你知道嗎,這枝玫瑰勝過世界上任何一束鮮花,任何一只花籃。當我雙手接過花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的羞愧。你坐在教室的前排,害羞而靦腆,膽小得不敢舉手,說實話,以前我從沒有過多地去留意你,關注你。上課時,我的視線常常越過你的頭頂,落在那些發言積極的孩子身上。然而,你這個天真無邪、心無城府的孩子,卻絲毫沒有計較我對你的疏忽,還“傾其所有”買了一枝鮮花送我,叫我怎能不感動?看著你那雙羞澀的黑亮的眼睛,我的心就像被水沖洗過一樣,變得清明澄凈起來。

打開抽屜,一只小小的包裝精美的盒子映入眼簾。慢慢地打開,里面靜靜地放著一枚用五彩塑料線編制的戒指,還有一張小紙條,上面寫著:“老師,這是我在暑假里編的,送給你。祝你越長越漂亮!”沒有署名,但我知道這么漂亮的工藝品一定出自她的手——班上一位文靜漂亮的小姑娘。記得上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有一次在課間,我發現她用一種空心的塑料線編了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小飾物,有小茶杯、小拖鞋、小動物。我驚嘆于她的心靈手巧,將這些小小的工藝品大大地贊揚了一番。沒想到“一石激起千層浪”,這種手藝立即在班上風行起來,成了一種時尚。課間,幾乎所有的女生都開始學習編織。我無奈地發現,我無意中的贊揚,使好好的教室變成了手工作坊。有一次,上課鈴已經打響了,我站在講臺上耐心地等了幾分鐘,可還有幾個女生在座位上專心致志地編著。眼看就要期末考試,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頭。我放下書,板著臉,將他們的作品、半成品、原材料統統收了上來。從此,班上再沒有人敢當著我的面編那玩意兒。直到放暑假,我才將這些東西完璧歸趙。這個善良的女孩很快忘記我曾經干預過她的愛好,暑假里還念念不忘編一枚戒指送給我。我再一次感受到童心的寬容和美好。

九月十日,還是我教育人生的一個驛站。每當這時候,我總喜歡停下腳步,張望從前。記得去年的教師節,我正在辦公室批改試卷,六(四)班的兩個學生王夢瑤、曹宇走了進來,她們代表全班給我送來了賀卡。一張樸實素雅的卡片上密密麻麻地簽上了全班60個同學的名字。正當我的眼睛有些模糊時,兩位女生將一個長長軟軟的東西戴在了我的脖子上。我低頭一看,原來是他們開聯歡會時用來裝飾教室的彩帶。看到我滑稽的模樣,同辦公室的老師都忍不住大笑起來。我也跟著大笑,而且還笑出了眼淚。對我來說,這條掛在脖子上的彩帶,可以抵得上任何一條美麗的哈達。

如果,在某一年的九月,你見到一位手捧一枝玫瑰、戴著塑料戒指、脖子上還繞著一圈彩帶的女人,你千萬不要笑她,因為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作者單位:江蘇鹽城市第一小學教育集團)

責任編輯 鄒韻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