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景
在職業與非職業理論家中,我更喜歡看非職業理論家的作品些。職業理論家的文章,盡管功性兩見,郁郁芊芊,終覺像吃某些專賣店的餃子,皮多餡少沒有什么嚼頭:職業畫家的作品,又似乎太重技巧,以至于功夫嫻熟而圓熟無味,缺乏了些地道和純樸,尤其缺乏某種精神和風韻。相反非職業理論家和畫家的作品反倒更具某種性情和天趣些,往往讓職業理論家和畫家望塵莫及。當然,有規律必例外。也有地道的職業性的人物,非但沒有該領域所共有的某種職業習俗,而非職業人士所具備的某種天籟和情趣反倒一應俱全。
陳傳席先生就是這種傳奇式的當代名家。雖然他在理論界甚至學術界是職業角色,卻有非職業的一面。無論是理論性的還是批評性的詩文著作,抑或是實踐性的書法繪畫,也無論是專業性還是可讀性都是國內屈指可數的。另外,涉及之廣,研究之深,也是不多見的。因此,我們在研究他的成就時,既不能輕易地把他歸屬到哪個領域中去,也不能簡單地歸屬到具體的某一領域中去,那是一種缺失。他除了美術之外,對于哲學、史學、文學、自然科學等都有涉及和研究。不但通“史”達“論”,也知“文”解“詩”,而且史論兼備,詩文并長,書畫文章其備。不僅如此,其深厚的史學功底和非凡的學術膽識在圈內也是很少見的,他為人正派,學風正直,學術獨創,文風嚴謹縝密,真知灼見,“敢獨排眾議,發人所未發,角度特別,新意時出”,無論是對大師的批評,還是對史實的矯正,皆“有憑有據,擲地有聲,非一般浮薄苛論者可比”他在當代讀書界,給人的留下的印象是:自由流暢的文筆,既有灑脫豪放,也有令人豁然開朗;既沒有長期以來的種種“左”的習慣和教條,也沒有那種書齋式的學究之氣,而是直接切入問題的本來,并直言不諱,及富歷史使命感。他對史、論、評皆孜孜矻砣,勤于筆耕,成果煌煌,三方面均有很大成就,并有自己獨到的貢獻。這些成就,不僅僅是簡單的文化素質和語言文字的技巧問題,而是他整個人生經歷和全面修養的自然流露,更是他的一種人生追求。
作為當代學者,繪畫于陳傳席先生而言,只是其學問中的余事而已,因而,陳先生在當代繪畫史上并不是一個職業畫家。如果單從繪畫角度著眼,陳先生是一個有著多方面學術成就的,并具“通人之才”的學者型畫家。他的個性與學養使得他的畫作偏重于純文人化的畫風,其繪畫審美格則偏重于靜逸一路,并不是重強烈的情感表現,而是具有超逸絕塵的一種孤傲之氣,透露出嘯傲林下的名士之氣,并依稀看到些正義直指的影子。在他的作品中,既體現出一種中國傳統文人的深厚內涵,其筆端也凝聚著雍容優雅的某種格調與品質,并賦予時代的某些精神氣象。
古人云:“畫者,成于技而顯于道”,是之謂也。縱觀中國畫史,大師起碼都通乎于兩者(理論與實踐),而非獨善其一,猶火車之雙軌,相輔相成,古之顧愷之、董其昌,今之黃賓虹、徐悲鴻,皆負顯赫之名,非但名于畫,在畫史畫論之著力也甚重甚顯,甚至在其他方面也成績卓著。中國畫藝術的最高境界是一種生命境界,而不是僅僅停留在一般意義上的形而下的技術層面。如果是這樣,即便再筆精墨妙,其藝術價值也不會太大。因此,只有自然天成,畫出真性真情來,才是繪畫藝術的本來。基于此,便有了傅山“四寧四方”理論的提出。所謂“遇小物而通大道”,也是這個道理。畫家的精神境界直接決定其藝術境界,而博學互通恰恰又是從內心生活方面提升畫家精神境界和人格品行修養的有效途經。津津樂道于技巧的操作而不重學識修養的加強,是難以籍小物而通藝術大道的。
藝術家如遵循其道,而兼于兩者,相互打通。并廣涉博采,方可入大家之列。偏于理論而疏于實踐者,便只能以理論研究著稱于世;偏于實踐而疏于理論者,則以實踐研究著稱于世。前者之理論雖可至高深,然則易于空泛,缺乏實踐依據;后者之實踐就無法想象他能走多遠了,非但毫無依托,且及易流于形式而墜入匠人之列;除此之外,還要相互打通,并廣涉博采,才能到達一個真正的藝術層面觀當今畫壇,許多藝術家或實踐、或理論,難有通而備之者,更不用說打通和博采了。所以“技以載道而文質彬彬”之大家,日漸凋零,有鑒于此。藝術的最終價值,不僅是技術性表現之精度,而且是精神性表現之深度既是學養和藝術造詣、藝術思考及付出心力的物化形態,也是以新的藝術元素融會貫通的藝術結晶一個沒有深厚人文修養和全面藝術素養的畫家是很難成為真正的藝術家的。
《老子》云:“少則得,多則惑”做大學問的人,干大事業的人大多不拘小節陳傳席先生是我所見到的最不拘小節的名家,他表里如一,從不遮遮掩掩,正因為他是個真正不拘小節者,不了解陳先生的人,大多對他的為人處事不太理解,甚至非議不過我覺得這并沒有錯,相反是做人的本來,如果八面玲瓏,忙于周游,人云亦云,豈能有所事事?正因為有陳先生這樣不多見的大家風范和學術態度,才會有學術界僅有的一線生機,而不至于留下諸多學術遺憾,甚至學術腐敗。
長期以來,陳先生目不傍騖地走著自己的路,幾乎不與外界接觸,遠離現代社會的浮躁,在一個近乎封閉的生存環境中構筑著自己的學術世界,仿佛是蜇居鬧市的一個隱士,這種獨立不羈的生活方式,這種非同尋常的治學態度和風范,是一種自由精神,是中國藝術的生命力,是傳統學術的最高境界。作為藝術探索同道之后生,我倍感欣慰結識這樣的前輩,并有幸聆聽他的教誨。從他身上,學到了一些從藝的真諦,并看到了一種希望,一種虔誠的藝術探索之精神。我們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在藝術探索之路上,不斷收獲新的成果,并最終為中華文化的薪火相續和偉大復興作出貢獻!
“逮夫元人專為寫意,寫胸中之丘壑,潑紙上之云山。”這是元代繪畫美學思想的特征,是中國古代純丈人化畫風的在高峰時期的一種思想境界。陳傳席先生的山水畫,正是這種繪畫美學思想在當代的具體表現。
陳傳席先生的山水畫,在當代中國畫壇屬逸品一格的上品之作。承繼的多,提出的少,實踐的多,系統建設的少,思想上是自由的,文化上是傳統的,學術上是“為己”的,藝術上清高的,是當代真正意義上的入世型畫家的出世之作。
藝術對先生來說,既是愛好,也是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