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 瀚
金飛豹和費宣從撒哈拉平安歸來,稱得上是中國探險史上的空前盛事。國家旅游局、云南省政府等紛紛發來賀電,加拿大、美國、德國的探險團體也先后發來賀信,祝賀中國人第一次自主完成了對撒哈拉沙漠的穿越與科學考察。掌聲漸歇、鮮花淡去,80天驚心動魄的穿越故事卻越發讓人難忘。
探險家“失蹤”的背后
金飛豹與費宣的相識本身就是個意外。費宣,60歲,地質學家,云南省政協委員、云南省經濟管理委員會副主任。金飛豹,46歲,職業探險家,云南省政協委員、云南探險娛樂旅行社法人、知名的商業戶外活動策劃師。他們的簡歷中,除了同是云南人,同為云南省政協委員,并沒有特別的交集。
直到2008年,費宣正式從云南省開發投資公司董事長的崗位上退下來之后,兩個人才有了第一次會面。但正是這次意外的會面,讓喜歡讀書,以凡爾納、海明威、羅曼羅蘭、格瓦拉等人為心中榜樣的費宣和喜歡聽莫扎特,熱衷于在最純凈的天空下感受生命廣度的金飛豹一見如故。2008年4月,在一間被霏霏春雨浸潤的咖啡館里,兩個人思想交鋒,心情激蕩,定下了他們的第一次合作規劃:“探險三部曲”——徒步穿越格陵蘭冰蓋、撒哈拉沙漠和亞馬遜雨林
意外的相識讓費宣退休后的生活變得波瀾壯闊,而金飛豹的極限挑戰也不再孤單,甚至還增加了科考與環保等深層的內容。更重要的動機是,金飛豹與費宣,要讓這些世界級的探險圣地,首次留下中國人自主穿越的腳印。
撒哈拉沙漠橫貫非洲北部,西起大西洋海岸,東到紅海之濱,地跨11個非洲國家和地區,將非洲大陸分割成氣候和文化截然不同北非和南非兩部分。自從1901年英國探險家勘探出第一條穿越路線以來,撒哈拉一直是探險者心中最富魅力又無比兇險的所在。不過,這里最考驗探險者的并不是極端的沙漠氣候,而是復雜的語言、文化、政治環境。
2009年5月16日,金飛豹和費宣的探險真正開始穿越沙漠的第二天,意外就發生了。雖然兩位探險家攜帶了最先進的海事衛星通訊和圖文傳播設備,昆明的探險聯絡中心還是突然失去了和他們的所有聯系。整整三天,他們的家人徹夜難眠,各有關部門、親友來電不斷,新聞媒體議論紛紛,安排全程的英國探險公司和阿爾及利亞境內為金飛豹和費宣提供向導及駝隊的接地公司也一籌莫展。聯想到以往因恐怖分子和黑幫匪徒劫掠而導致的游客“失蹤”案件,整個探險活動籠上了一層陰云。

昆明急,金飛豹與費宣也急。5月15日進入阿爾及利亞南部沙漠后,他們倆發現3位本地向導中只有一位能說一些簡單的英語單詞和詞組,即將深入沙漠腹地的探險竟然只能靠人的身體語言來進行交流!無奈時間緊迫,來不及找英語向導了,咬咬牙,出發!第二天,殿后的向導還不曾向兩位探險者介紹駱駝的習性和沙漠穿越的注意事項,就發現金飛豹和費宣已經偏離了路線,等找回了兩人,一貫走“正確路線”的駱駝卻早已跑得不見了蹤影。以往駱駝也偶爾“消失”自己去尋找水源和食物,但它們總能及時地跟上大部隊,但這次這兩只“識途”的駱駝,卻背著珍貴的通訊設備,整整消失了3天!
頂著越來越強烈的孤獨感和越來越巨大的心理壓力,費宣默默觀察著霍加爾山區的地質地貌,金飛豹規規矩矩地拍照,兩個人時刻包裹頭巾,盡量挨著向導且不表露自己的東方面孔,只有帶路的向導比劃著安慰大家:駱駝一定在前方等候,沙漠里沒什么人,東西一定不會弄丟的!
意外的結局在第四天傍晚來到了,大家突然發現,兩匹駱駝真的就在前方靜候,物資裝備完好無缺!一個衛星電話打回家,滿天烏云散盡,“平安”兩字字字重有千斤。
觸摸久遠的歷史
也許撒哈拉沙漠也覺得自己的玩笑有點開過了頭,接下來的一個星期,意外的收獲接踵而至。5月24日,費宣照例拿出他的三件寶:地質錘、放大鏡、地質羅盤,投入尋找巖石標本的工作中。漸漸地,16年前那種感覺又從心頭升起,所有的標本部指向兩個字:金礦!
從容不迫地驗證,費宣最終確定,眼前的沙海中的確存在兩個大型金礦。無言的欣喜之后,是慣有的從容淡定。費宣自1969年從昆明地質學校鉆探專業畢業后,40年里從未真正離開野外地質勘探工作,行走就是他的使命,發現成了一種必然的結局。1993年,受地礦部的委托,費宣在西澳大利亞的沙漠里工作了將近一年,曾找到儲量一噸左右的金礦。對自己的“黃金緣”,費宣笑著說,“那時候可沒有什么戶外探險、旅游的概念,一雙黃球鞋走天下。這次的發現條件要好得多,結局是偶然,也是必然。”
好事還沒有結束,5月2 5日,兩位探險家在事先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一頭撞進當地圖阿雷格人各部落間難得一見的賽駝盛會。重達四、五斤的纏頭、踏著小碎步的“駝術”表演、女人們為賽駝高手發出的巨大歡呼聲……一切的一切,讓沙漠民族民俗志中都難得一見的場景毫無保留地展現在兩位中國探險者眼前,讓人驚異地發現沙漠民族的野性竟與草原民族出奇地相似。思鄉心切,康尼提出帶金飛豹與費宣順路拜訪他的家人,兩位探險者竟就這樣又獲得了近距離觀察圖阿雷格部落生活和習俗的機會……
5月26日,康尼陪著金飛豹和費宣到一片巖壁下乘涼,猛然發現巨大的巖壁上刻著各種各樣的圖案。
栩栩如生的長頸鹿、騎著馬牽著狗的獵人,歡慶的人們以及高大的植物等等,構成了一幅完整的狩獵歡慶圖。著名的撒哈拉巖畫就這樣清晰地、完整地把撒哈拉史前部落的生活場景展現在兩位探險家的眼前。
費宣高興得像個孩子,60歲的他是隊伍里最年長的一個,但是精力旺盛得讓年輕的向導自嘆不如。費宣認為這些巖畫是撒哈拉地區幾次明顯的干燥期和濕潤期的交替變化的見證。從各種巖石標本可以看出,至少在公元前3500年前后,撒哈拉地區還處于高溫潮濕氣候。雨量豐沛,草木繁茂,湖河充盈,水域面積達到最大……數千年問的滄海桑田,竟只在這聊聊幾筆之中化作可以觸摸的歷史。
不該上演的“諜戰大片”
最大的困難出現在整個穿越的尾聲。
2009年的5月底至6月初,因為簽證問題,金飛豹和費宣被困守在阿爾及爾長達十余天。6月10日,金飛豹和費宣第八次來到埃及駐阿爾及利亞的使館門口,試圖拍照以“紀念”一下這個往返多次的大使館。拍照受到警衛的干涉后,不過5分鐘時間,警車轟鳴、警笛大作,兩位探險者就被大批荷槍實彈的警察包圍了。費宣說,當時的場景猶如置身“諜戰大片”,心里反而很平靜,雖然語言不通,但知道一定是誤會了,相信只有心平氣和才能更好地解決問題。在警察局中,費宣與金飛豹耐心地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