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以錦(暨南大學新聞與傳播學院院長、廣東省新聞工作者協會主席)
《陳禹山回首話當年》一文中的主人公陳禹山,感慨進入官場后的尷尬。我總覺得,陳禹山離開很有作為的記者職業進入官場承受官場體制之弊,是自討苦吃。由此也引發我對社會政治生態環境對人的命運的安排的思考。
陳禹山筆下的張志新的悲慘命運,與當時的社會政治生態有關。在“文革”那瘋狂的年代,誰要是對領袖稍有貶損,就可能招來牢獄之災甚至殺身之禍。耐人尋味的是,即便打倒了“四人幫”,可以為張志新申冤了,但也還不可能完全將真相展開。寫張志新對毛主席的某些看法,只能表述為“張志新懷著對偉大領袖毛主席無比崇敬、無限熱愛的心情,對毛主席的某些做法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不僅張志新割喉的慘狀無法如實披露,而且新聞人物的報道也仍然要顧及領袖的形象。其實,多年來我們看到的就是這樣一種生態——
當束縛人們的思想禁錮仍末解脫時,創新也就被當成異端邪說,不被認同。
當某些地方官場習慣于“統一口徑、步調一致”的規則,越雷池一步,便會當成另類,打入另冊。
看來有些事急不來,要明白水到渠成的道理。我們為什么常說“與時俱進”,也正是這個道理。這也是政治生態環境使然。
陳禹山最有作為的時期,應是粉碎“四人幫”之后。真理標準討論和三中全會,使中國社會政治生態進入極佳的時期,關于張志新和《慟哭蔣筑英》、《科技戰線的鐵人陳篪》的報道,以及改革開放興盛時期蛇口工業區政治改革試驗和領軍人物袁庚的報道,都使陳禹山的名字伴隨著作品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情節,而揚名業界、揚名社會。最沒有作為或者說“亂作為”的時期當屬“文革”時期。最感到困倦的時期,則是陳禹山進入官場之后。本當風華正茂時,他卻進入官場陷入困境。社會政治生態環境是一個方面,還有就是你能否在這種生態的土壤中適應“潛規則”。壞了“潛規則”,難以被人容忍:依了“潛規則”,卻令自己備受煎熬。
陳禹山經歷了兩難的選擇。媒體人最不希望看到被人“公關”撤稿,陳禹山當記者時也肯定有這種心態,但在官場他只能奉命盡職,竟然能把《焦點訪談》將播出的有關深圳南山區的“負面”新聞撤下來。另一方面,陳禹山卻將當記者時敢想敢說的風格也帶到官場,壞了“規則”使自己惹火燒身。要是陳禹山一直當記者,多好啊!如果這樣,陳禹山筆下豈止張志新、蔣筑英、陳篪?記者的使命讓陳禹山一舉成名,官場卻使他體驗了官場制度之弊對人性的異化。當然,政治體制也在推進中,不合情理和道德要求的“潛規則”也會在與時俱進中改變。但歲月不饒人,一晃人就老了。既然這樣,還是回應一下文章開頭說到的話題:陳禹山,記者當得好好的,你何必困倦官場?,(2009年第19期《陳禹山回首話當年》)
繼續做中國的諍友
梅耕瑞(Graeme Meehan,澳大利亞駐華使館公使)
最近澳中關系成了媒體上的熱門話題。很多中國公民也在網上發表了不滿意見。我們尊重中國人民的表達權,我們不計較。但是如果大家更多了解澳大利亞,更多了解澳中的關系,就不會有這么多誤會。其實澳大利亞跟中國的關系是很密切的。大部分的澳大利亞人對中國的印象是很好的,中國人對澳大利亞的印象也不錯,我們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歷史問題和特別的利害關系。基本上我們兩個國家的關系是雙贏的關系,貿易方面增長特別快,人員來往也越來越密切。
當然,兩個國家畢竟有自己的歷史,自己的文化,社會制度也不一樣,使得兩國看問題有一些不一樣,總是會有一些不愉快的事情發生。比如關于熱比婭簽證問題,因為澳大利亞是一個法治國家,根據我們國家的法律,除非我們有特別的理由,我們不能拒簽。但是我們給熱比婭簽證,不等于支持她所說的。澳大利亞人認為,讓這樣一些人來澳大利亞說話是很正常的事,甚至這些人是來批評澳大利亞政府的,我們也得接受。所以說,如果我們拒絕給這些人簽證,反而更麻煩,更難向人民解釋,更難處理,在澳大利亞國內會演變成政治問題。尊重表達權利,哪怕是批評政府的權利,這是澳大利亞社會的一個特點。
偶爾的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想一定會很快過去,我們也努力朝著這個方向去做。以力拓案為例,我們認為這是個別的案子。中國方面履行了承諾,按照我們雙方簽訂的領事條約進行處理,這方面我們很滿意。有些中國媒體說,澳大利亞是反華領袖,我覺得這樣說有些過分了。
我們總理陸克文也在駐華大使館工作過,講一口流利的漢語。他對中國了解很深,他不會無視中國人民的感情。他的定位是,澳大利亞要做中國的諍友。諍友就是真正的朋友,但不等于說,朋友之間的關系一直特別的好。真正的朋友能接受批評以及一些不愉快的做法,以后還是朋友。朋友就是給了一些臉色給你看,你得重視,但不至于斷交朋友關系。(2009年第19期《中澳關系冷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