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莉
黃昏,冬日的陽光懶懶地在整個城市間流淌,不像春天那樣纏綿,不像夏天那樣熱烈,不像秋天那樣悵然。在離家日久的我看來,似乎有一種與心相連的苦痛縈繞在這異地的夕陽之中。
我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中轉站上廁所。一位身著橘黃色保潔服的清潔工人正在清理廁所。矮小的身形,黝黑的膚色,蓬亂的頭發,凌亂而又簡單的外形,便可見她在這座城市中一直維持著艱辛生活。她正在打掃廁所,用熟練的動作擦拭著每一塊瓷磚,淡淡的泡沫蕩滌著污漬,命運斑駁的足跡倒映在泡影之中,我感到有點心酸。冬日的陽光透過天窗漫無目的的斜斜灑落,那瘦弱的身形在陽光下半暗半明。
她拎著沉重的水桶出去。我到水池邊洗手,看見一只潔白的口罩遺落在地上。我知道,這是那個保潔員的。
我是徑直走開?還是拾起來?基于自己一直以來的習慣,我還是將它撿了起來。
我跑了出去,徑直走向中轉站,畏怯地輕聲喊道:請問,這個口罩是誰的?眾人向我投來異樣的目光,似乎一個異域人誤踏入這個塵封已久的世界。
“哦,我的。”那個保潔員小跑著向我過來。
“謝謝!”她的臉上洋溢著溫暖的笑容,眼角的皺紋堆疊在一起,眼中投射著比陽光更暖的目光。
“謝謝!”她再次說道。
我從剛才的沉思中緩過神來,小聲地重復:“謝謝——什么?謝謝!”她在向我說“謝謝”?這個生活在城市底層的人在用她眼中文明人的禮儀來回答我,感謝我!我突然感到心酸,感到心里有種不能承受的痛楚!
我匆忙離開,想逃避自己的羞澀。我對生命的困惑,對生死如夢的疑惑似乎渙然冰釋。異地求學的日子,巨大的升學壓力,畸形的生活規律,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知道我是金字塔的最底層,沒有金字塔頂學生的光環,無人注意,但又有什么可以哀嘆的呢?
我停住了腳步,落葉依舊無聲的飄落,但生命的泉水卻在汩汩流淌著。
陽光淡淡的,卻又那樣澄清透明,倒映著我的心波。我在心底說著:謝謝!對,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