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雙喜
時針早已指向下午一點的位置,但中餐時給父親留出來的飯菜依舊沒動。母親說,父親10點多就去修鎖了。父親可是有幾十年鎖齡的老師傅啊,這么久了,不會有什么事情吧?
想到父親都已64歲,心中不禁立刻噴涌出擔心。電話中,父親告訴我,他就往真金美發城旁一老板家換防盜門鎖,再過些許時間就會弄好。聽罷,我還是馬上趕去幫忙。
尋著那熟悉的電鉆鉆鐵塊的聲音,我順利找到了父親。該屋的防盜門雖為私人作坊焊制的珊欄型的防盜門,但是取材正宗、用料扎實。雖然綠色的防銹漆上因多了銹跡的惡搞,顯得有些斑駁,可是仍然透出一股無比牢固的神韻。
防盜鎖鎖舌旁通常都有由鎖體延展出用來固定的鋼塊。父親正透過鋼塊上的空孔,向門骨架上的鐵管上鉆孔,從而好擰螺釘固定鎖體。
父親半蹲著,用兩個膝蓋的內側夾著門扇的正反兩面,左手捏著鎖體和門扇邊緣的兩側,右手則用力地按著電鉆。一鉆一滑,一鉆一滑,很顯然,鉆孔的環節遇到了麻煩。我趕緊幫忙,將腿牢牢頂住門扇,兩手則緊緊地將鎖體摁捏在門扇上。我站著,而父親卻是蹲著的,目光自然地落在了父親身上。
那張原本相當英俊的臉龐已判若兩樣。濃眉大眼高鼻梁因長年辛勞的踐踏,相比年輕時遜色了很多。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已開始成顆成顆地往下掉。上衣已脫掉三件,僅剩一件背心,看來父親已被前面一堆操作折磨得夠嗆。
看到父親鉆孔吃力的樣子,我便對父親說:“讓我來吧。”父親怎么也不應允,他說我平時做得少,這是臨街的門鎖。不允許一點隱患存在,還是他親手操作更好些。鐵門很厚,而且鉆頭的質量也不敢恭維,一根鉆頭幾乎僅夠鉆一個孔。手頭能用的鉆頭都很鈍了。這時,鉆孔不但要更用力地按著電鉆,而且速度也緩慢很多。
好不容易最后一個孔終于被鉆穿。心想,終于完工了。哪知父親擰好螺絲后,竟然又對著鋼塊的中間開始鉆孔了。這可不是好玩的,不僅要鉆透厚厚的鐵塊,還要鉆透厚厚的不銹鋼鋼塊。
“爸,廠家都是這么設計的,只備了兩個孔來固定,說明擰兩個就夠了。”但任憑我怎么勸說,父親還是要堅持再鉆一個,并說這樣更牢靠。在父親不斷哼出的用力的聲音伴奏下,門終于安裝好了。
老板檢查完后,覺得鎖很好用,非常滿意。聽父親說只要98塊錢,連忙拿出100元。巧的是我和父親身上怎么也找不出2元零錢,最小的零錢也是10元,屋主見狀馬上說,算了算了,兩塊錢小意思。但父親執意要給屋主兩元錢。于是,我特意跑去附近的商店買了一包口香糖,將10元錢拆零。
這個情景讓我想到了前不久的一件事。那天,我在移動營業廳繳費時,一個認識我的中國移動的職工對我說:“你爸人好啊,到底是老一輩的。上次給我們公司修一個大保險柜時,我們事先都以為錢全拿出來了。但你父親卻給了我們三百,他說是修保險柜時從柜頂的內壁掉下來的。當時只有你父親一個人,他放在自己口袋里誰也不知道啊!”是啊,父親一直就是這樣一個老實人。
要回家了,為了讓父親走起來更舒服些。我把所有的工具都拿背在身上。到家后,父親手也不洗,就大口大口地吃起飯來。我知道,父親已經餓極了。
看著父親慈祥的面容,我如醍醐灌頂:為什么有些人家一把急用的鎖等上幾天也要等到父親回來;為什么有人為能請到父親為其修鎖,即使打上幾個電話、在屋前呼喊父親很久,也心甘情愿……
有的人總是不愿為他人著想:做生意的原則是能宰到客就宰客,做事的原則是能少做就少做,做人的原則是能占便宜就占便宜……其實,這樣做就如同借了邪惡的高利貸,暫時是舒服了,但在以后,必然會付出沉重的代價。
利他,我們將會收獲更多的財富,不僅是物質上的,更多的是金錢也買不到的精神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