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 敏
摘要緩刑制度是一種經濟、合理而富有實效的行刑制度,是各國刑法中最基本的一項刑罰執行制度,并保持比較高的適用率,但我國緩刑的適用率低且無法有效執行。完善我國緩刑的立法應從以下幾方面著手:明確緩刑制度的性質;細化緩刑制度的主要適用對象;樹立管束與教育并重的科學行刑觀;培養專業化的非監禁刑執行官隊伍;豐富緩刑制度的考察內容,使緩刑考察立體化。
關鍵詞緩刑 行刑制度 非監禁刑執行官
中圖分類號:D924.1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9-0592(2009)09-087-02
緩刑是對犯罪情節較輕,悔罪表現較好的犯罪人附條件的暫緩其刑罰執行的一種制度,是當今社會最受歡迎的刑事制度之一,體現了刑罰的合理化、人道化和輕緩化思想,是最基本的監禁刑替代措施,其優勢在于促進了犯罪人的再社會化,減少國家的經費投入,能夠產生巨大的刑罰效益,是一種經濟、合理而富有實效的行刑制度。“在西方國家,甚至有些學者將其稱為與刑罰、保安處分并列的刑法的‘第三根支柱,是‘刑罰的特殊手段,在抵制犯罪中充當著重要角色。”緩刑作為鼓勵犯罪人改過自新的執行措施,其非監禁性的特點所體現出的刑罰執行方式的寬容性、人道性和社會性,使得緩刑受到世界各國的普遍歡迎,成為各國刑法中最基本的一項刑罰執行制度,并保持比較高的適用率(大多數國家的緩刑適用率長期以來基本保持在40%以上)。而我國2000年的緩刑適用率僅為15.85%,2001年為14.71%,2002年為16.98%,2003年為18.47%,甚至有些地方法院幾乎從不使用緩刑這種刑罰制度。當然,我國同西方國家在犯罪概念的立法界定上存在一定差異(一般違法行為在西方也進入刑事程序和犯罪統計之中),但總的來講,我國司法實踐中緩刑適用率較之西方國家偏低是不爭的事實。此外,我國刑法規定公安機關是緩刑的執行、考察機關,但是目前公安機關擔負著打擊犯罪、維護社會治安的重任,而基層警力往往又比較薄弱,很難抽出專門的警力負責,加之緩刑考察職責的規定過于表面化,實踐中往往造成緩刑犯交接脫節,監督考察不力。筆者認為,完善我國緩刑制度應當從以下幾個方面入手:
一、明確緩刑制度的性質
我國刑法學界對于緩刑制度的定性尚不明朗,張明楷教師認為,“從裁量是否執行所判刑罰的意義上說,緩刑是一種量刑制度;從刑罰執行的意義上說,緩刑也可謂是一種刑罰執行制度。”許多審判人員把緩刑作為刑罰的裁量制度,忽視緩刑的執行內容,導致司法實踐中“重宣告,輕執行”的局面,有的地方甚至一緩了之,使緩刑的執行流于形式。
筆者認為,緩刑制度應當定性為刑罰執行制度:1.從設立緩刑制度的初衷來看,緩刑制度是為了彌補短期監禁刑執行之不足而設立,在某種意義上說,是保留原判刑罰執行可能性的一種變更執行方式。2.從緩刑制度的特點來看,緩刑將犯罪人放在社會環境中進行的監督改造,是以一種開放式的、社會化的行刑方式代替隔離監禁的行刑方式。先進的執行方式和執行理念才是緩刑制度的生命力所在。3.從緩刑制度的內容來看,緩刑制度是由執行地點、執行時間、執行組織、執行監督、執行中的表現、執行后果等一系列的執行元素組成的制度,而緩刑的宣告只是拉開緩刑執行的序幕而已。4.從緩刑制度的法律后果看,與假釋制度比較相似。犯罪人在緩刑過程中的表現,左右著緩刑執行的不同法律后果,可能原判刑罰不再執行,也可能撤銷緩刑而收監執行甚至數罪并罰,與假釋制度異曲同工,實屬執行制度之一。因此,緩刑制度應當屬于刑罰的執行制度。
二、細化緩刑制度的主要適用對象
刑法第72、74條的規定,對于被判處拘役、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犯罪分子,根據犯罪分子的犯罪情節和悔罪表現,適用緩刑確實不致再危害社會的,可以宣告緩刑,累犯不適用緩刑。理論上說,刑法從倡導適用對象與禁止適用對象兩個方面來界定緩刑的適用范圍,是比較周嚴的。然而,由于衡量前者的標準——“犯罪情節”、“悔罪表現”和“確實不致再危害社會”的規定相對抽象,也無法套用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辦理減刑、假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規定》中的相關解釋,往往導致緩刑適用或隨意化或過分慎重的兩極化傾向,影響緩刑制度的存在根基。筆者認為緩刑的主要對象應包括:1.初、偶犯,初、偶犯多是一時失足,可給其一次自我改造的機會;2.脅從犯,這類罪犯參加犯罪并非完全自愿,人身危險性小;3.過失犯、中止犯,這類罪犯一般危害不大,主觀惡性也相對要小些;4.未成年犯,未成年人的可塑性大,容易犯罪更容易改造;5.老年犯,老年犯多為義憤型犯罪,體質也不適宜勞動改造;6.較輕的職務犯,這類罪犯人身危險性小,喪失職務后一般也不致再危害社會;7.防衛過當犯,這類罪犯通常有一定的合法前因,主觀惡性小;8.自訴案件中的罪犯,危害后果一般不嚴重,適用緩刑有利于化解矛盾;9.罪行較輕的擁有專業特長的罪犯,把這類罪犯放在社會上改造,有利于發揮其專業特長,更好的實現自我價值,但已利用該特長犯罪的罪犯除外。
三、樹立管教并重的現代化行刑觀
我國刑法規定的緩刑考驗內容僅限于對緩刑犯的監督管束,并沒有體現對他們提供必要的幫助、指導內容,導致實踐中盛行“看得住”的執行觀,“重管束,輕幫教”現象嚴重,弱化了緩刑制度的矯正目的。設置緩刑制度的本意在于用非監禁刑的方式促使犯罪人盡快回歸社會,是懲罰與寬大相結合的典范,除了對緩刑犯的行為進行必要的約束外,還應提供必要的幫助、指導,才能夠更好的實現緩刑的教育和改造目的。一些緩刑犯會因為犯罪而失去工作,生活窘迫,本身又沒有什么知識和技能,最重要的是幫助他們解決燃眉之急、提供就業機會,有效避免因生活困難而再犯的誘因,使之能夠自食其力,這既是刑罰再社會化的本質要求,也是刑罰寬大、人道化的集中體現。
四、培養專業化的非監禁刑執行官隊伍
對于公安機關作為非監禁刑執行主體資格的質疑,一直都是緩刑制度討論的焦點。目前主要有兩種觀點:一是肯定公安機關的執行資格,因為1997年全國公安機關開始大力推行社區警務改革,基層派出所的工作重點由破案和打擊處理向防范和管理上轉移,包括進行緩刑犯的考察監督管理。另一種觀點則肯定其執行資格,主張建立一個專門機構對緩刑犯、假釋犯進行監督考察,因為公安機關普遍警力不足,使得一部分緩刑犯的管理失控。再者監督考察作為一項專業性很強的工作,沒有接受專門培訓是難以勝任的。
筆者認為這兩種觀點各有利弊。贊成論者看到了緩刑執行與公安機關職能劃分的對應性,認為設置健全的基層派出所機構,便于開展細致、全面的監督管理,但是贊成論者對監督考察工作的專業性缺乏認識,這種觀點是不全面的。否定論者認識到了監督考察工作的專業性、復雜性,但新設機構的可行性不大,畢竟這意味著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的投入,更會涉及到新機構與公、檢、法、司等多個相關部門之間職能的重新分配,容易導致機構臃腫和新的財政負擔??陀^的說,公安機關作為非監禁刑的執行主體有很大的優勢:龐大而嚴密的組織機構、豐富的與犯罪作斗爭的經驗、無所不在的巨大社會影響力,橫向與檢、法、司之
間的業務往來,縱向與企業單位、社區、社團共擔警民聯防要務等等,其工作能力讓人無法忽視。這樣既能夠起到震懾罪犯的功效,又能夠充分的協調、調動多方力量,便于開展細致而富有實效的管、幫、教工作。因此,公安機關依然是承擔包括緩刑在內的非監禁刑執行重任的最佳機構。
筆者建議,在基層派出所配備專職的非監禁執行官,組建隸屬于公安機關的專業化非監禁刑執行官隊伍。非監禁刑執行官隊伍的建設,直接關系到緩刑執行的嚴肅性,是影響緩刑犯矯正效果的重要因素。這支專業化的隊伍可以通過兩個途徑來組建:一是向社會招募專職非監禁刑執行官。這是一門綜合性的工作,需要掌握法學、犯罪心理學、社會學、管理學等知識的復合型人才,可以在在社會范圍內公開納賢。另一途徑是在公安機關內部進行職業化的再培訓。再培訓是對具有非監禁刑執行實務經驗的民警進行更為專業的培訓,要求具備良好的溝通能力并選修相關的專業課程。這些民警在成為專職的非監禁刑執行官后就不再兼任其他的防范和管理工作,以保持包括緩刑在內的非監禁刑執行官的戰斗力。此外,還應注重發動社會服務機構、志愿機構人員的配合參與。
五、考察內容立體化
我國刑法沒有規定緩刑考察的具體內容,各地執行部門多是結合當地實際情況自行制度以下原則性規定作補充,缺乏明確性且平面化,往往造成緩刑犯交接脫節,監督考察不力,嚴重損害緩刑的嚴肅性。筆者建議,適當借鑒國外關于“保護觀察”的相關制度,結合我國的國情,豐富緩刑的考察內容,使緩刑的執行立體化:1.提出緩刑建議書。在法院判決前,向法官提出緩刑建議書,內容應當包括犯罪人本人的基本情況、有無前科記錄、主觀惡性分析、人身危險性分析、悔罪態度及表現、預測再犯的可能性等,最重要的是提出相應的具體的緩刑實施方案;2.監督和考察犯罪人的表現。在緩刑執行過程中,應根據緩刑實施方案,對緩刑犯的行為進行針對性的控制和規范,盡可能杜絕不良誘因的接觸和影響;3.對緩刑犯提供必要的幫教。在緩刑執行過程中,應當充分調動緩刑犯所在單位、社區、志愿團體、慈善機構等多方力量進行綜合幫教,提供包括心理咨詢、安排特殊醫療(如戒毒、戒酒、精神病治療)、進行就業培訓、提供一定的工作崗位或受教育機會等等條件,為緩刑犯的生活、學習、就業提供幫助,鼓勵緩刑犯改過自新,重回社會;4.維護緩刑犯的基本權益。維護緩刑犯應享有的基本權益不受侵犯,如未被剝奪政治權利,就應當享有選舉權、被選舉權、著作權、出版權和言論自由權,并依法享有控告權、申訴權、批評權、檢舉權等民主權利,仍具有勞動就業權、福利待遇權和法律規定的各項民事權利等等;5.向法院提出建議書。可以根據緩刑犯在考驗期內的表現,向法院提出一系列的刑罰執行建議書,包括撤銷緩刑建議書、延長緩刑考驗期建議書、縮減考驗期建議書以及減刑建議書等等。以此豐富對緩刑犯的獎懲制度,充分發揮緩刑制度的約束、激勵機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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