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９６９·麥積山　歲月如刀　石佛依舊

蘇　敏

在麥積山1600年的歷史中，1969年應該算是一個安靜的年份。這一年，一場史無前例的文革浩劫正在席卷全國，在“破四舊”之風的影響下，很多珍貴文物遭到摧殘。麥積山石窟由于開鑿在山崖之上，加之地處深山之中，僥幸逃過一劫。

唐開元二十二年(公元734年)，秦隴發生的強烈地震，使麥積山崖面中部窟群及東崖上部大面積坍塌，這樣的天災在當時被視為不詳之兆，于是自那之后，這座“關隴石窟”的代表佛窟在信眾中的榮光，開始順著云梯棧道，一路下滑，隱于密林鄉野，在蒙蒙煙雨中銷聲匿跡了近千年。后來歷史上的士大夫階層游歷麥積山，雖留有一些詩文，但僅局限于一般的吟詠贊嘆。

從隱于山林到顯揚于世

1915年，日本大村西崖《支那美術史雕塑篇》引庾信《秦州天水郡麥積崖佛龕銘》，國外始知麥積山有西周大都督李允信建造七佛龕事。近現代以來，對麥積山石窟進行科學勘察與研究，始自當地學者馮國瑞先生。

馮國瑞(1901—1963年)，字仲翔，別號麥積山樵，天水市秦州區人，畢業于清華大學研究院，深得梁啟超贊許。大學畢業后執意回到甘肅。1941年，到麥積山徒步考察，寫就《麥積山石窟志》，引起學術界普遍關注。麥積山石窟繼莫高窟之后“石破天驚”，開始顯揚于世。

建國之后備受重視

麥積山的保護和永續利用，主要開始于新中國成立后。

1952年，西北軍政委員會文化部組織了麥積山石窟勘察小組，由敦煌文物研究所所長常書鴻帶隊，對石窟進行了首次較詳細的勘察。1953年，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組織了勘察團，對麥積山石窟進行了詳細、全面勘察，使麥積山石窟的藝術價值和歷史面貌較清晰地顯露于世，引起國內外學術界的高度重視。1961年，國務院公布麥積山石窟為第一批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1953年，天水麥積山文物保管所成立，成立之初僅有職工3人。1962年調敦煌文物研究所張學榮擔任所長，在張學榮所長的長年堅守下，麥積山的保護研究、基本建設在非常歲月沒有停滯，諸多方面取得了較好成績。自1962年至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的數年之內，請當地民間藝人文得權率木工架通了所有未通棧道和翻修了已通棧道；組織人員清理了洞窟內積存的鳥糞、垃圾，對瀕危塑像、壁畫和殘破碑刻進行了保護措施。1963年，國家文物局局長王冶秋視察麥積山時曾給予高度評價與贊揚，說麥積山的工作是全國石窟中搞得最好的。

1969年，靜默的麥積山

1969年，中國的文化大革命已經進行了3年。此時的麥積山石窟已經停止對外開放，荒野之中，連零星的人影都很少見，只有石窟里的塑像仍保持著千年如一的表情。

這一期間，麥積山石窟多數棧道殘損，諸多在懸崖峭壁上的洞窟無法登臨，天水通往麥積山的道路一直到七十年代末期還是馬車能行的山間小道。外來串聯的紅衛兵根本無法依靠現代交通工具進入，本地老百姓又淳樸善良，對石窟藝術和神像無比崇敬，諸多因素使其在各種破四舊中未被列入重點沖擊破壞對象。

后來石窟保護所內部成立的戰斗隊，也礙于對石窟藝術的敬畏和對老所長威信的維護，不敢對石窟文物進行大肆破壞。以“明代以后文物不算文物”為由，僅將石窟前瑞應寺內明代神像和寺前戲樓、佛塔搗毀。

1971年，全國民兵拉練，天水風動廠拉練民兵到麥積山，將一佛龕里一佛頭掰走，丟在石窟下的草叢里，文管所工作人員及時找到佛頭，進行復原。

一段30年前的私人回憶

自1972年起，麥積山實行限制開放，由于游人增多，木棧道不堪負荷過重，因此限制每批通過棧道的人不得超過20名。

現家住海南的李阿姨曾經在1974年的夏天去過麥積山，當時她還是一名工農兵學員。她博客上的一段文字，堪稱是對麥積山這一時期最為真實的回憶——

文革期間這類地方人跡稀少，我記得那次去，偌大的一個麥積山似乎只有我們幾個，好像也不用買門票。和尚們也不念經了，清閑得很，當然那里也就沒有什么導游、講解之類，可是我們有：那時候就已經對歷史、考古之類有研究，滿口講著什么始建于北魏啦，什么佛像的塑造風格啦等等。旁邊的老和尚聽到了，對我們一伙大感興趣，竟一邊給我們充當講解員，一邊與我們探討學問。

記憶最深刻的是，麥積山是在陡峭的巖壁上打支撐，然后鋪上木板，人一層一層地走上去觀看。那些精美的泥塑、壁畫有的在山崖峭壁上鑿出的窟龕中，有的就半露天地畫在峭壁上或者塑在石臺上。

三十幾年過去了，記憶深處就只留下了這么一點細節。現在想想，那個和尚真不簡單，即使是在那樣的年代里，仍然堅持著對學問的追求。

麥積山重放光彩

1977年至1984年，國家文物局批準并投資對麥積山石窟進行了加固維修工程，加固崖面，更換棧道，采用的“噴錨粘托”新技術施工，在國內外均無先例。加固工程期間石窟停止開放。1984年加固工程竣工后，石窟正式開放，由于新的鋼筋混凝土棧道結實牢靠，放開了游人限制，游客可盡興登臨棧道參觀游覽。

1981年，鄧小平同志到天水視察工作，地方上安排順道去參觀麥積山，但車行到中途，因河水上漲損毀道路，不能前往，只能中道返回，留下了一代偉人在咫尺之遙未到麥積山的千古憾事。此后，隨著景區基礎接待設施的改善，麥積山以其瑰麗的風姿，每年接待三十多萬的中外游客。

1982年，以麥積山石窟為核心，麥積山、仙人崖、石門、曲溪、街亭溫泉等景區一起被國務院公布為首批國家級風景名勝區。1984年，天水市委、市政府設立麥積山風景名勝區管理局，開始了對這一石窟瑰寶、自然奇觀的利學規劃、統一管理、嚴格保護、永續利用工作。

經過20多年的努力工作，景區內外道路交通全面得到改觀。尤其郭建寧同志在本世紀初調到風景局任局長的近八九年間，景區先后爭取到國債、世行貸款等大項目資金近3億元，先后修復了串通連接各景點的景區環道45公里，建成了占地2萬平方米的麥積山停車場，對麥積山核心區進行了環境綜合整治。2006年景區被國家建設部列入首批13個中國自然文化雙遺產，近三年來連續兩次被國家三部委授予創建全國文明風景旅游區先進單位，麥積山石窟已作為重要文物點列入絲綢之路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名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