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客個性中的三個Ｓ

程海晉

紐約客(New Yorker,紐約人)具有自己鮮明的個性標志,簡單化來說,用三個英語詞可以表示 :Smart,Sophisticated,Snappy。

在紐約這個都市里,生存競爭猶如戰場。老板們會不停給你下指令,同事會不停給你壓力,下屬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生活中更是如此,交通燈還沒變綠后面的車已經不耐煩地“嘟”你催你快走,三明治吃了一半手機又響了,回家后愛侶立刻開足馬力對你嘮叨半天,剛打開窗戶透氣兒就聽見警車呼嘯而過的刺耳噪音。每一天,千頭萬緒的事情一件件接踵而來,讓你應接不暇。

在紐約,年輕人首先要學會儲存自己的精力,把自己的精力花在刀刃上,才是真正的Smart。

Smart。英語的意思為“聰明”,其實這不是一般的學習成績好的聰明,而是腦袋瓜反應敏捷的聰明。更確切的英語詞是Street Smart,意思你可以應對任何突發的事件或挑戰。一個穿著不算很差的叫花子對你說:“給我一個子兒。”紐約客答:“給了你我怎么坐地鐵?” 在紐約客眼里的,人人都很Smart,包括要飯的。如果上當,只能怪自己不夠Smart。

晚上到了酒吧,Smart表現在你的眼力、你的臉皮和你的風趣能否在幾句話內打動一位陌生美麗的“風景”。哪怕和好朋友一起去酒吧,兩個人一邊聊天一邊眼珠子到處亂轉,一旦發現“風景”,誰發現得早,風景就會去誰家。到了那當口兒,朋友之間也不會相讓。

Smart,也表現在不浪費資源和精力。別看美國人五大三粗的,從來不會吃眼前虧,就連他們的戰斗機也是如此設計,如果敵人戰斗機在自己射程內而自己戰斗機不在對方射程,這個仗才打,如果戰斗機先進入了敵人的射程,美國人首先掉頭跑出對方射程再說。紐約客也是如此,很少見到紐約白領階層在酒吧打架,打架的都不夠Smart,一般是社會底層人士。白領們就算再有意見,雙目敵視一下,吼上兩句然后各自走開了。生活夠累了,何必和一個自己討厭的家伙浪費時間。

Sophisticated,意為世故、老練,頗有城府。憑借自己的Smart,紐約客們常常表現出一種成熟與自信。世故之意,在于任何令別人吃驚的事物都不足以讓自己感到吃驚,而別人不關注的事物自己卻能發現它巨大的價值。真正的世故老練不僅僅是如何富有藝術、幽默感、直截了當地“貶”別人,還在于有沒有本事發現被“貶”事物的潛在優點和價值。

曼哈頓島的哥倫比亞大學是聞名世界的常春藤八大校之一,歷史悠久,教育研究實力超一流。但過去申請這個學校的學生往往會有顧慮,哥大校區附近在90年代是臭名昭著的不安全,就連餐廳送外賣的人一聽說要去哥大校區都會手心出汗。如何解決申請者的顧慮,曾經也是哥大的一個難題。

于是哥大發揮了一下紐約客的Sophisticated的態度。在宣傳資料中,哥大漫不經心地提到,在哥大念書的學生,都具有很強的Street Smart,來這里念書能鍛煉你,讓你變得機警,可以應對各類挑戰。哥大言下之意,如果你沒有guts(膽子)來我這里,那就請去溫吞水般的波士頓(哈佛,麻省理工)、去同樣不安全而又無生機的紐黑文(耶魯)、去書呆子扎堆的芝加哥(芝加哥大學)、去見不著大世界的農村伊薩卡(康奈爾)、或者呆在見不到四季變化的加州(斯坦福、伯克萊)……不得不承認,Sophisticated紐約客貶人很有一套,連象牙塔也不例外。

Sophisticated同樣表現在你的品位。穿了一身大品牌,不等于你有taste(品位)。能根據自己的特點把幾件地攤兒貨組合起來穿得像個million dollar (百萬美元),那才叫本事。當別人都在走朋克路線,我偏偏來一身古典的杰奎琳套裝。

對于品牌,紐約客并不排斥。紐約客對品牌的喜愛不是因為品牌的名氣,而在于該品牌的顏色、款式能否體現我自己的特點。如果喜歡上了某品牌,紐約客會忠實而又漫不經心地穿著到處跑,咖啡撒上去也不擔心,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紐約客更不會因為別的品牌比自己鐘愛的品牌所謂檔次高了而“變心”。

張揚而富有實力的個性,是紐約年輕人的核心價值,也是他們看上去總是那么Sophisticated的原因。

Snappy,意思為說話干脆簡練、不耐煩,甚至于嗓門兇巴巴的。Snappy這個詞兒經常用來形容一條見了陌生人會齜牙咧嘴的小狗。Snappy是小狗受到威脅時做出的姿勢,也是紐約客自我保護和發泄的一種手段。紐約客們來去匆匆,生活工作壓力巨大,當自己有限的空間受到不友好的入侵時,紐約客會毫不猶豫地對入侵者吼上幾句,讓對方退避三舍。

不浪費自己時間和精力、不繞彎子、老練世故的紐約客,當意識到自己入侵他人底線而遭來對方吼聲后,會說聲抱歉,識相地走開。在熙熙攘攘的都市叢林之中,每個人的生存空間很狹小,小得距離自己舒服的底線太接近了,以至于一不小心,就會觸及到個人空間的底線承受度。同事、上司、朋友、愛侶、以及陌生人,都會時不時踩到他人空間的警報線。因此,Snappy逐漸成為紐約客生存在鋼筋水泥叢林中的一種自然反應。由于人人都知道自己和他人有Snappy的權利和習慣,因此紐約客也不介意自己在踏入警報線后被好友親朋吼上幾下。

紐約客之可愛和可惡,體現在這三個“S”之中。

紐約不是一個人人適合來的地方,這是一個tough city,極富挑戰性,一個很能鍛煉自我獨立個性和生存能力的地方。如果在紐約呆長了,你會變成一個紐約客。一個非常Smart, Sophisticated, Snappy的紐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