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和草告訴我（外一篇）

付麗佳

我家住在頂樓,樓頂有一片空地。

奶奶在上面種了很多的菜,爸爸在上面種了很多的花,而我,常常在上面發很久的呆。

我總是坐在頂樓的邊緣,看樓下的小孩子們打籃球,漫無邊際地跟奶奶說話。冬日里的陽光總是很懶,孩子們不會出汗,奶奶呢,提著木桶給那些我不知道名字的菜澆著水。

偶爾,我也會到樓下觀看小孩子們并不精彩的籃球比賽。只是我靠得越近,看得越仔細,心里的失落就更加排山倒海。說不上為什么吧,我想這樣的時光只能屬于他們了。只屬于他們,這種玩起來不顧一切的原始熱情,我不知道是在什么時候跟它永別了。

“打籃球吧!”灰撲撲的球滾到我的腳下。那一瞬間,我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太陽好像突然猛烈了起來,不顧我的感受,肆無忌憚地把我暴露出來。

“我不會……嗯,我要回家了。”

我頭也不回,急忙朝著黑黑的樓道走去,身后又傳來了籃球落地的聲音,一聲一聲砸進我心里。

我一口氣跑上了樓頂。爸爸坐在光禿禿的泥土旁邊,笑容云淡風輕。那一刻我的心變得無比潮濕。他說:“明年春天,這里的花,就都開好了。”

我回答:“我知道的,爸爸。”我知道這些,就如我知道只有在您的面前,我才永遠是個小孩子。可是您從未發現她早已不是當年的樣子,那個天真的小孩子被呼嘯而過的時間拋棄了,誰都不會回去找她了。

充滿陽光的小店

我媽和我都喜歡早上來這家小店,坐在店門口的桌子旁邊,喝一碗熱氣騰騰的豆漿。微風緩緩地吹過,揚起地上的灰塵,陽光里,它們穿梭成不落地的精靈。我透過充滿豆漿芬芳的縷縷熱氣,感覺整個世界在頃刻之間變得無比溫暖。

媽媽絮絮地對我說這說那。我一邊吃著喝著,一邊聽著馬路上的喧囂和耳邊媽媽的嘮叨,這一切在此刻變得無比和諧。我看著媽媽,想象著在多少年前,媽媽是否和外婆一起,像我們這樣,坐在這里吃著早餐?我想象媽媽穿著花格子的連衣裙,一邊吃著東西,一邊聽外婆嘮叨。那時,她一定也像我一樣,覺得這種感覺親切得讓人想要落淚。

老板娘端著食物從我身邊經過。她的衣服剛剛洗過,散發著肥皂淡淡的味道,她笑得很燦爛。媽媽的胃口很好,老板娘不斷端著東西朝我們這張桌子走來,一次比一次笑得燦爛。她紅撲撲的臉,瞇成縫的眼睛,陽光下晶瑩的牙齒,宣泄著她晨光中的喜悅。

我喜歡這個充滿陽光的老板娘。

“吃飽了,走吧。”媽媽掏出幾枚硬幣,放在老板娘的手心里。我看見老板娘手心溫潤的掌紋,條條分明,交錯在一起,像風的形狀。

我拽著媽媽的衣角,走出小店,我怕這種感覺會在踏出門的那一刻消失不見。我喜歡看著媽媽吃東西,我喜歡看著周圍的人都很開心地吃著他們的食物,像小孩子一樣,義無反顧地陶醉。

我最后一次回頭,就看不見老板娘了。那家小店被幸福的蒸氣包圍,里面的客人吃得很幸福,老板娘笑得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