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改革開放后,在新社會階層中,知識分子占相當大的比例,是其中堅力量。提倡積極參與和公平競爭,是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主流價值觀。他們的主要政治訴求是:希望加快并參與國家的民主化和法制化進程。他們主要通過加入人大和政協、參加工商聯為代表的社團和協會、參加共產黨、大眾傳媒等途徑表達自身的政治訴求。
關 鍵 詞 新社會階層 知識分子 價值觀 政治訴求
作者王曉華,深圳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廣東深圳:518060)
改革開放30多年來,中國的政治、經濟、文化發生了全方位的轉型。現在,我國已經進入了改革和發展的關鍵時期,形成了“經濟體制深刻變革,社會結構深刻變動,利益格局深刻調整,思想觀念深刻變化”的過渡性格局,以至于有學者認為中國進行第二次改革的時機已經成熟。作為這種變化的結果,新社會階層正式誕生,走上社會生活的舞臺。在新社會階層中,知識分子(即自由擇業知識分子)占相當大的比例,是其中堅力量。他們的崛起為中國的階層理論、知識分子理論、統戰理論都提出了新的課題,為當代社會學和政治學的理論創新提供了重要的契機。為了有助于推進理論對現實的重新整合,本文擬著力研究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價值觀與政治訴求。
一
從1949年到改革開放之前,中國社會的基本結構是兩個階級(工人階級、農民階級)和一個階層(知識分子階層)。隨著市場經濟代替了原有的計劃經濟,中國的社會結構發生了重大的變化,新社會階層從無到有,不斷發展壯大,成為影響中國經濟和社會發展的重要力量。2001年7月1日,在慶祝中國共產黨成立80周年大會上的講話中,江澤民同志首次用“新的社會階層”來概括改革開放以來出現的不同于工人、農民、知識分子的新社會群體。2002年,他在中共十六大上又對這個提法進行了再次闡述,并確認新社會階層是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建設者。新的社會階層主要是指:民營科技企業的創業人員和技術人員、受聘于外資企業的管理技術人員、個體戶、私營企業主、中介組織的從業人員、自由職業人員等社會階層。據統戰部權威人士估計,我國新的社會階層以及從業人員已超過1.5億,約占總人口的11.5%,掌握或管理著10萬億元左右的資本,使用著全國半數以上的技術專利,直接或間接地貢獻著全國近1/3的稅收。從這些數據可以看出,新社會階層不但對中國的改革開放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影響著中國的政治、經濟、文化發展的進程。
相對于傳統的社會階層,新社會階層構成復雜,既有從原來的社會階層中分化出來的,也有新產生的。中央統戰部副部長陳喜慶在分析這個階層時,歸納出它有八個基本特征:1.由工人、農民、干部和知識分子分化形成;2.相當部分是知識分子;3.主要集中在非公有制領域;4.聚集了大部分高收入者;5.職業和身份不穩定性較大;6.政治訴求逐步增強;7.多數是非中共人士;8.有不斷擴大的趨勢。[1]對于這個構成復雜的新社會階層,社會學家周曉虹先生曾形象地稱之為“雜領”,以區別于傳統所認知的“藍領”和“白領”。“雜領”雖然成分復雜,但在經濟身份上卻有共同的特征。從總體來看,新社會階層基本上是收入中等或中等以上的群體,大多數屬于中產階級,也可以說是中間階層。對于中間階層的社會功能,社會學家通常將之歸納為以下三點:市場經濟秩序的示范功能;現代社會價值觀的創建—引導功能;社會利益矛盾的緩沖功能。鑒于中間階層對社會穩定的重要作用,十六大報告提出在“以共同富裕為目標”的前提下“擴大中等收入者比重”,有意識地推動新社會階層的發展。這意味著新社會階層將在未來的中國發揮更大的作用。
從新社會階層的構成上看,知識分子占了比較大的比例。“知識分子”是個不太好界定的概念,可以從社會角色論、功能論、階級論等多個角度進行闡釋。在改革開放前,知識分子主要是種政治身份。它附屬于工人階級,是改造和統戰的對象。改革開放后,階層概念和知識分子概念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是階層概念和知識分子概念同時擴大的產物,指的是那些以腦力勞動為主、靠知識生活、依賴市場經濟體系的人。他們雖然分布于不同的職業領域,但都博弈于非公有制經濟領域,在體制外生活。據統計,目前在全國3800萬專業知識分子中,約有1000萬在非國有企事業單位工作。根據上海社會科學院的一項調查,上海的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分布狀況如下:學歷,大專以上占86.18%;涉及20種不同業務,可歸納為中介機構中的專業人士、非公企業中的技術與管理人員和自雇知識分子三大類;其謀職的方式86.70%通過公共市場,26.01%自主開業。[2]無論是否是自主開業,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都主動投身于市場經濟體系。主動性是新社會階層的最大特征。由于這種特征,他們正在成為在眾多方面具有示范意義的社會群體。新社會階層的人口僅為全國人口的11.5%,卻貢獻了近1/3的稅收。除了創造大量社會財富、增加就業、擴大出口、增加稅收等外,新社會階層還促進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建設和民主法制建設。比如私產入憲、物權法的制定、非公經濟36條的出臺等,都與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倡導和推動有因果關系。
新社會階層的首要意義在于推動了中國中產階層的發展。發達國家的社會結構一般呈兩頭小中間大的橄欖型,中間階層占了絕大部分(如美國的中間階層占到了總人口的80%以上)。這種兩頭小中間大的橄欖型結構,有助于社會的穩定和發展。與發達國家相比,中國的中間階層所占的比例還很小,尚不到總人口的11.5%,因此,培育中產階層的工作在中國才剛剛開始。可以說,能否培育出強大的中產階層直接決定了中國的未來。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約1000萬知識分子加入到中產階層群體,不僅從量上充實了中國的中產階層,而且在質上優化了中國中產階層的存在狀態。改革開放后,中國創富主體出現了幾次變遷:第一代是個體戶;第二代是農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后的承包到戶者、農副產品加工企業主、鄉鎮企業主;第三代是城市改革過程中,通過承包制、采購鏈和服務體系轉型富起來的個人;第四代是鄧小平南方講話后,在干部分流、教師下海浪潮中形成的企業家,主要涉足房地產、國際貿易、開發區投資產業;第五代是2002年黨的十六大后,在我國產業結構調整、國企改革、城市化加速、民營經濟加快發展和經濟全球化程度迅速提升的大浪潮中成長起來的企業家。從第四代起,經過市場經濟洗禮的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逐漸成為創富主體。他們的出現改變了中產階層的構成,用知識分子的主動精神影響著總體的中產階層文化,將參與社會、文化、政治的熱情帶入中產階層。這種對中產階層的充實和重塑,既深刻地改變了中國的產業結構(由粗放型向高科技、高管理、高文化的方向發展)和社會結構(推動了其多元化),又在階層內部和階層外部播撒了參與精神和權利理念,對社會生活起到了良好的示范效應。
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是伴隨著改革開放進程而出現和不斷壯大起來的。在誕生初期,他們主要處于謀生階段,政治熱情不高。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后,他們的政治訴求開始日益強烈。這緣于他們有了一定的財富積累和社會基礎后,開始積極謀求對政治和社會事務的參與,以進一步獲得自我價值的實現。[3]由于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是改革開放的產物,因此,這種共生共長共存共榮使得他們會更為理性地看待中國的改革進程。他們是中國改革開放政策受益較大的階層,其經驗和知識使得他們不希望社會發生巨大的震蕩,而是努力地通過制度化的政治參與使得社會穩定地朝良性方向發展。同時,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是社會中受教育水平較高的一個階層,這就使得他們秉持一種更為理性的態度關注和參與社會的改革進程,而不是采取其他的極端激進的方式,故而他們的政治參與有利于社會的穩定發展。進而言之,他們的參與將對中國的改革開放產生重要的影響。經過30多年的改革開放,當前中國到了第二次改革的關鍵時期。如果說第一次改革是撥“以階級斗爭為綱”之“亂”,返“以經濟建設為綱”之“正”的話,那么第二次改革則要在繼續發展經濟的前提下推進社會民主化法制化進程,培育新的政治文化。對于政治文化,美國政治學家加布里埃爾·A.阿爾蒙德曾給過這樣的定義:“一個民族在特定時期流行的一套政治態度、信仰和感情。這個政治文化是由本民族的歷史和現在社會、經濟、政治活動進程所形成。”[4]對于政治文化的認同有助于增強社會的凝聚力,因此,培育良好的政治文化對一個國家來講意義重大。在培育新的政治文化方面,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會有相當大的作為。他們受教育水平較高,且有較強的經濟實力,傾向于采用理性的制度化的參與模式。對采取漸進式改革策略的中國來說,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參與有助于社會的良性發展。隨著這一階層在社會上的影響力和示范作用越來越大,他們的參與對于培育新政治文化將起越來越大的積極作用,從而推動中國政治經濟改革的不斷深入。
既然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具有如此重要的社會功能,那么,我們就應該研究其價值觀和政治訴求。價值觀是一個人或一個群體對世界(包括人、事、物)意義的評價和看法。作為支配個體和群體行為的心理基礎,價值觀對個體和群體的政治訴求有決定性的影響。在價值觀形成的過程中,個體和群體所處的社會位置和經濟地位具有決定性的影響。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雖然成分復雜,處境不盡相同,但大體上屬于中間階層。作為一個階層,他們的價值觀和政治訴求也存在著整合的空間,甚至具有某種共性。研究這種共性既有利于新社會階層的整合,又可以推動整個社會的和諧發展,因而意義深遠。
二
與傳統的知識分子不同,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分布于不同的職業,屬于 “專業型知識分子”和“市場型知識分子”。由于成分多樣,其價值觀表現出明晰的多元品格。從總體上看,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價值觀主要可以劃分為以下幾個類型:1.保守型價值觀:受特定時代環境和教育背景的影響,從原有社會階層中分化出來的部分知識分子繼承了求穩怕變的傳統價值觀;2.現代型價值觀:以白領階層為主的新知識分子提倡積極參與和公平競爭的現代價值觀;3.后現代價值觀:新知識分子中的自由職業者,如自由作家、自由撰搞人和自由藝術工作者等,往往最欣賞崇尚多元化和相對主義的后現代價值觀。這三種價值觀在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中并非平分秋色。持保守價值觀和后現代價值觀者在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中占少數,大多數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都堅守提倡積極參與、公平競爭、發展個性的現代價值觀。這是由中國歷史發展的階段性(處于現代化途中)和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具體處境(誕生于改革開放和市場經濟實驗)所決定的。
提倡積極參與和公平競爭之所以成為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主流價值觀,是因為:首先,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都選擇了在體制外生存,均是市場經濟的弄潮兒,積極參與而非等待救贖構成了其最鮮明的精神特征;其次,市場經濟的成功取決于參與者能否進行公平的博弈,因此,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作為市場經濟的參與者既最具有公平競爭意識,又非常渴望能有公平競爭的外部環境。這兩種主導性的價值觀和新社會階層的社會位置,決定了他們最重要的利益訴求。中共中央黨校青連斌教授將新社會階層的主要利益訴求歸納為五點:一是希望黨和政府為非公經濟發展創造更加穩定的政策和法律環境;二是希望降低產業準入門檻,民營經濟也能進入到諸如基礎設施建設、股份制銀行等只向國企和外資開放的領域;三是希望享受和國企同等的政策支持和資源配置,如獲得銀行信貸等;四是希望政府轉變職能,建立服務型政府;五是希望通過各種渠道(如參加政協和人大等)更多地參政議政,傳達自己的呼聲。這五條中可以歸結為政治訴求的有三個,其基本要求則是:建立規范的市場經濟、公正的法治環境、有效的政府。
具體地說,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希望自己的事業能有公正而公平的環境。經驗和知識告訴他們,公正和公平的環境的培育依賴于民主和法制建設。法制化是公正和公平的前提,而民主包含的兩個重要的因素就是平等參與和競爭。這種政治訴求使他們成為中國社會中最關心民主化法制化進程的一批人。他們不僅希望能建立以民主和法制為基礎的制度,更希望能參與到民主和法制的建設過程中。因此,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主要政治訴求可以歸結為兩點:其一,希望加快國家的民主化和法制化進程;其二,渴望在中國的民主化和法制化進程中具有越來越大的參與權,具有越來越有效的參與途徑。具體來講,新社會階層希望在民主化和法制化的進程中開辟合法的自身利益訴求渠道,全面地表達他們的群體意識,維護其經濟利益和合法權益。這些基本訴求成為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參政的出發點。
對于第一個政治訴求,有些人可能感到難以理解。在他們眼里,新社會階層之所以能夠發家致富,是因為他們善于鉆法律和政策的空子(如偷稅漏稅、制假販假、克扣員工工資、行賄等)。社會走向法制化和民主化似乎會使他們無機可乘,他們又為什么希望加快國家的民主化和法制化進程呢?其實,這種看法是倒因為果,是完全錯誤的。不可否認,新社會階層由于成分的多樣性和素質的參差不齊,存在著上述所說的偷漏稅等現象,但這種現象是任何處于轉型期的社會都難以避免的癥狀。社會學家孫立平認為,中國的改革是在政體連續性背景下的漸進性改革,在這種背景下,社會資本是以一種不分化的總體性資本形式存在的,這種不分化的資本形式會形成“政治精英”、“經濟精英”和“文化精英”三位一體的精英階層。新社會階層中的多數是屬于非公有制經濟領域的,在這種政體連續性的背景下和社會資本分化不明朗的轉型期社會中,他們中的有些人為了自身的生存和壯大,有時會采取這種走捷徑的、如孫立平所說的“非制度化的生存方式”,這為權力的尋租設租創造了機會。這一點也是在分析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價值觀時必須要注意的。但是從整體來看,新社會階層更希望能夠用一種“體面”的方式,靠自身的能力在市場的博弈中成長壯大。市場經濟在本質上是契約經濟,公正和公平是契約經濟的最基本要求,而維護公正和公平的終極途徑是法制和民主,因此,新社會階層作為市場經濟的產物,不可能站在法制化和民主化的對立面。進而言之,相對于大資產者階層,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對法治社會、市場規范、民主政治的關注程度更高。因為前者“可以通過其他方式,如賄賂、黑社會、滲入政治高層等方式保護自己,而數量龐大的中產階層卻不可能通過這種一對一的個案方式進行自我保護,他們只能通過法治的途徑建立一種普遍的規則來進行自我保護”[5]。從根本上說,中國的法制化和民主化進程決定著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存在狀態和命運,對民主和法制建設的關注和希冀構成了他們主導性的價值訴求。
第二點則比較容易把握。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依舊是知識分子的一部分,因而必然繼承了傳統知識分子對社會生活和文化建構的參與精神。中國的現代知識分子原型可以追溯到春秋時期的“士”階層,理想的“士”應該具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的宏大理想。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誕生的新知識分子,同樣將自己定位為社會的良知,積極推動中國乃至世界的進步。由于時代語境的變化,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不再是秉道自居的“帝王師”,不再是擎燭領路的啟蒙者,而是靠知識生活的專業人士、商人、企業家,但參與精神仍是他們最基本的特征。據研究,政治參與熱情高低與職業地位和受教育水平高低有必然的聯系。在新社會階層中,知識分子參與社會生活的積極性和自覺性是最高的。隨著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經濟地位的上升,其政治參與精神不斷提升:“新階層知識分子的政治訴求并不局限于行業利益。日益成熟的社會責任感和社會意識,使得新階層知識分子開始關注國計民生,希望在國家民主政治建設、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中有所作為,這被認為是更高層次的參與。”[6]中國社科院社會學研究所副所長陳光金認為,新社會階層的主要利益訴求是希望能夠通過他們對政策執行的影響力,進而為非公有制經濟創造一個更穩定的政策和法律環境,“通過對政策執行力度產生客觀影響,變成政府對投資環境的一個考慮”。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政治參與可以傳達他們的呼聲,為執政黨的政策制定出謀劃策,而且可以在決策執行過程中起到監督的作用。參與是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實現自身政治訴求的主要手段。
三
齊杏發先生通過對2001年以來我國新社會階層政治社會影響的實證分析,發現:其主要群體的大多數人以參加工商聯等形式介入政治;在參加黨組織和政府機關方面,呈加深之勢;我國民間組織快速發展,新社會階層參與社會事務顯著增加;新社會階層的非制度化政治參與也不容忽視。[7]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中國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表達價值觀和實現政治訴求的主要途徑是:1.加入人大和政協,參政議政;2.參加以工商聯為代表的各種行業協會和企業聯合會,以集團的形式傳達自己的價值觀和政治訴求,參與中國的改革進程;3.加入中國共產黨;4.通過大眾傳媒表達自己的觀點和立場。
由于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基本上屬于體制外人士和黨外人士,如廣東300萬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中黨外人士約占80%的比例,因此,他們表達價值觀和實現政治訴求的最主要途徑是加入人大和政協。中國的執政黨顯然認識到了這點,主動為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加入人大和政協提供政策保障。2006年7月召開的全國統戰工作會議明確指出,新社會階層是重要的統戰對象,是 “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建設者”。由于新政策的鼓勵和支持,尤其是新社會階層人士統戰聯席會議制度建立,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在各級人大和政協里的比重越來越大,甚至已經形成了一種制度化的政治參與模式。現在,在各級人大和政協里可以看到越來越多的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身影。目前,全國非公有制經濟代表人士中有全國政協委員108人、全國政協常委3人,全國人大代表136人;省級政協委員1100多人、省級政協副主席2人,省級人大代表630多人。其中,共有10多位中介組織專業人士擔任全國人大代表和全國政協委員。在廣東律師當中,現在有7名省人大代表、5名省政協委員。許多體制外專業人士被統戰部門推薦擔任檢察院和監察部門的“特約四員”,即特約監察員、特約檢察員、特約審計員、特約教育督導員。他們因此得以通過中國的立法機構、政治協商機構、司法機關直接表達自己的價值觀,并進而作為參與者實現自己的政治訴求。需要指出的是,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加入政協的主要途徑是參加民主黨派,因此,八大民主黨派為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政治參與提供了路徑。
以工商聯為代表的社團和協會,是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表達價值觀和實現政治訴求的集體途徑。2005年,參加工商聯占新社會階層參與政治事務各種途徑中的66%(2002年為79%)。[8]隨著中國改革的深入,新社會階層建立了更多的行業協會、商業公會和商會組織,形成了實體性的社會力量,促進了新社會階層的自我整合。由于知識分子在這些協會、公會、商會中扮演著重要角色,因而他們善于表達的特點推動了這些組織傳送價值觀和政治訴求的功能。有些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開始扮演行業代言人的角色,主動向各個部門反映意見,取得了很好的效果。統戰部門注意到了協會、公會、商會對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表達價值觀和政治訴求的重要意義,確立了“以社團為紐帶、以社區為依托、以網絡為媒介、以活動為抓手”的工作方針,積極推動協會、公會、商會的建立,為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廣開參政議政的通道。2006年,中央統戰部牽頭建立了由中華全國律師協會、中國注冊會計師協會等行業協會參加的統戰工作聯席會議制度,為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表達價值觀和實現政治訴求搭建了有效的工作平臺。可以預見,隨著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成長,他們將更加主動地以有組織的形式參政議政。有效的組織可以讓新社會階層發揮更大的作用,減少個人的交易成本,讓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更好地以制度化的方式參與社會變革,因此,組織化的參與是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表達價值觀和政治訴求的趨勢。
參加共產黨是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表達價值觀和實現政治訴求的重要途徑。自從新社會階層被定義為社會主義的建設者以后,大批新社會階層人士加入了中國共產黨。2005年,新社會階層加入共產黨的人數達到635萬。其中,知識分子占很大比例。加入共產黨以后,他們可以通過參加執政黨的各種活動進行政治參與,更直接地表達自己的價值觀,推動中國社會的發展。在這些人中,還有的專業人士擔任了政府部門的兼職(包括縣級以下干部和市級以上兩個層次)。不過,擔任政府部門兼職的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比例還比較小,2005年中國私營企業主擔任縣級以下干部和市級以上領導機構兼職的比例分別為1.1%和0.4%。由此可見,擔任政府兼職尚不是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參政和表達價值觀的主要方式。
大眾傳媒是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表達價值觀和實現政治訴求的另一個重要途徑。在現代信息社會中,大眾傳媒在塑造公眾價值觀念、強化公眾意識、引導社會輿論等諸多方面發揮著巨大的作用。隨著中國逐步走向信息社會,大眾傳媒在社會生活中的影響越來越大,成為公民表達價值觀和實現政治訴求的重要通道。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中有相當多的人從事著與大眾傳媒有關的工作,因而可以較多地通過大眾傳媒表達價值觀和實現政治訴求。比如,律師、股評家、服裝設計師、獨立策展人等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經常被邀請到電視臺、門戶網站、報紙上發表談話或開辟專欄,他們在講解技術層面的東西時不可避免地要傳達自己的價值觀,直接或間接地敞開自己的政治訴求,影響社會生活。再比如,知識分子出身的民營企業家還會主動創辦自己的企業刊物,在塑造企業理念的同時加強表達價值觀和政治訴求的直接性(以《萬科周刊》為代表的企業刊物在這方面起到了示范作用)。
作為經濟主體與社會主體多元化的產物,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崛起必然伴隨著新的社會文化的生長,深刻地影響著中國的未來。從某種意義上說,研究新社會階層知識分子的價值觀和政治訴求,也就是研究中國政治文化的未來走向,有助于非公有制從業人員建立歸屬感,有助于推動中國的第二次改革,因而具有重大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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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杜運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