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入地莫星星

YAA

一

我的好朋友叫莫星星。我們兩個人好歹算是有兩輛車，自行車，每天放學(xué)后，卻總是推著走完到家的全部路程。

校門口有個脖子上搭著毛巾的大叔賣蒸包，生意正處在上升期，周圍人擠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保不準(zhǔn)遇見同學(xué)還得寒暄一陣。有人要三個肉的一個素的，有人要三個素的兩個肉的，但是莫星星放下車子淡定地走過去。“十個肉包子，帶走。”大叔給這樣的大客戶感激得老淚縱橫，收下錢來手腳麻利地扯了個最大的袋子盛滿，數(shù)都不數(shù)，“多了你就拿去吃。”完了還要跟周圍的人解釋，“這孩子天天來，太難得了，就吃得慣我的肉包子。”

深有同感的還有街邊掛著歪歪扭扭的招牌的奶茶店，用幾張三合板拼成一間小房子的糕點鋪和推著一臺小車四處游蕩的臺灣烤腸老奶奶。莫星星把滿手的食物一股腦兒掛在我的車子上，一邊走一邊逐步慢慢解決。有一次迎頭碰上我們院里的阿姨，跟平常一樣滿面春風(fēng)地走過來。真摯地對我說：“真懂事，高中學(xué)習(xí)這么辛苦還要給全家人買晚飯啊。”對于這類事情，莫星星只是齜牙一笑，接著往嘴里放。

二

一些人生來就有很神奇的人格魅力。這一點我一直深信不疑，比如我身邊的莫星星。她心儀校草，按說那是高我們兩年級的冰山美男高嶺之花，一般女生跟他說句話都要回味個十天半月，莫星星愣是敢去尾隨。校草有護草使者，一個胖胖的男生日日陪伴左右，時間長了自然把莫星星列為高度危險生物，一看見就拉著校草往角落胡同里鉆，跋山涉水只為甩掉這個瘋狂的女生。有一天，校草居然把使者的手揮開了，話里隱約有些氣憤：“你拉著我上哪兒去?”使者給這突然的氣憤嚇傻了眼，只能看著校草一步一步走人“魔鬼”的圈套，而且還對著莫星星黝黑的臉龐，溫柔地扯出一個笑容，“同學(xué)，你找我有事嗎?”

莫星星也不客氣，抓著校草白皙的胳膊就走：“走走走，咱倆找個地方聊聊，知道嗎，我特欣賞你。”

據(jù)說此事過后，使者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因為失去了校草的絕對信任，人生觀世界觀都發(fā)生了不可逆轉(zhuǎn)的變化，憂愁憂恩情緒低落。我和莫星星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莫星星拉我看一個人的腿：“你看那個人，腿細(xì)成那樣，以后工作會不會過勞死啊?”

這個人氣質(zhì)看起來好生眼熟。

轉(zhuǎn)個彎對上他的眼睛，居然是使者——體重約等于原來一半的使者。

不過時間長了我們也就不在意了，雖然關(guān)系沒什么進展，莫星星偶爾還是能跟校草搭上幾句話。

三

莫星星總是能夠迅速地跟各式各樣的人打成一片。

小白是奠星星相熟的眾多帥哥之一，沒有莫星星，我跟小白八竿子打不著。三個人莫名其妙湊在一塊兒出去玩的時候，莫星星總是左一句右一句忙得好不熱鬧。“小白，你們學(xué)校什么時候放假?”莫星星問。“后天吧。”小白說。“小季，我玩了伊蘇六，遺跡那兒怎么過?”她朝向我。

“沖刺跳斬，回去多練練。”我告訴她。

她總是能同時進行兩個完全不同的話題。

于是就有那么一次，出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沒有莫星星，只有小白，我一邊往招手的小白那兒走，一邊想象著我們接下來可能發(fā)生的對話：

“我們學(xué)校后天放假。”小白笑笑。

“伊蘇六遺跡用沖刺跳斬才過得去。”我手舞足蹈。

完了，莫星星你在哪兒?快來救我!

小白迎著我過來：“我還以為你會不理我呢。”

“哈，不至于。”我告訴他。

“伊蘇系列挺好玩的，我的p印上必備。”小白忽然開口。

“真的!?”

“就是有的地方過不去，得用修改器。”

“太遜了吧，問我啊。”

似乎是有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我想以前該多跟小白說幾句話，原來我不是火星人，大家的興趣愛好都差不多嘛，而且小白還有著新手菜鳥羞怯謙虛的美好品質(zhì)。

小白的家在我家上面，剛好把我送回去，他叫等等，猶豫地吞吞吐吐了半天：“我看你身邊男孩子不多呢。”“我不討人喜歡。”我認(rèn)為這是根本原因。“我覺得，是不敢高攀吧。”小白看著我。“我能試試嗎?”小白，他不但侮辱我的情商還低估我的智商。莫星星多少說過小白女朋友的事情。“不能。再見。”我說完就走，不想再看小白第二眼。本來以為千辛萬苦終于等來一個臭味相投的朋友，結(jié)果卻是個表里不一的騙子。

小白不久跟女朋友分手了，我一直認(rèn)為這件事跟我一毛錢關(guān)系都沒有，可那個女孩子顯然不這么想，更麻煩的是，她是莫星星的老朋友。莫星星的人脈頭一次受到挑戰(zhàn)。

女孩子跟莫星星哭訴：“你不跟季蝴蝶絕交，我就跟你絕交。”

莫星星后來跟我說：“于是我跟她絕交了。”

莫星星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一輩子都不會絕交的那種。我從此堅定了這個信念。

四

在高考的前一天，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會突破平時的成績，考出一片輝煌天地。莫星星說考好了會請我吃飯，我很真誠的祈禱能有這么一頓飯吃。

天不隨人愿，起碼這次就沒有。

我不敢打電話給莫星星，她考試前的豪言壯語聽起來感情真摯，現(xiàn)在不知道狀況如何，客觀地講，我猜結(jié)果會很傷感。我不給莫星星打電話。莫星星就給我打。“小季。我沒考好。”“哦。”我發(fā)現(xiàn)自己很難應(yīng)對這種情況。“沒關(guān)系，我還請你吃飯。”“哦……”“現(xiàn)在也行，我以后專升本，再考研，考博，小季你信不信，我一定能到博士。”看來這傷感的結(jié)果沒讓她的樂觀受挫。

“信。”

“真善良，你等著、過兩天打電話給你，請你吃飯。”

“我等著。”

我放下電話。想起我們高中三年的點點滴滴。按照前世今生的說法，上輩子助人為樂的，今生一定會有好報，總有貴人相助。所以我想，莫星星上輩子一定逞兇除惡，俠肝義膽，上天入地，無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