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成長的路不能拒絕

屈文樂

《跑吧，孩子》是一部很美也很憂傷的新加坡電影，劇中的小主角，年僅9歲的鄭智允因該片入圍40屆金馬獎最佳新人提名。它改編自伊朗電影《小鞋子》，但導演梁智強在里邊融入了更多的新加坡政治和社會因素。故事的背景是1965年前后，時局動蕩的新加坡。電影在馬來西亞的鄉間拍攝，隨著導演鏡頭的切換，我們可以領略到和我們不同緯度地區的自然風光。那些我們不愿面對的貧困，和貧困背后相濡以沫的情誼。

這是一部拍給所有大人和孩子的電影，每個人都會在里邊看到不同的東西。不想去說其中包含的政治暗語，那只是給大人茶余飯后的談資。影片中閃耀、動人的是至情至性的人間真愛，它是世界上任何一個角落都能運用的普遍語言。

哥哥阿坤去給妹妹補鞋。卻在雜貨店賒米的時候，陰差陽錯地弄丟了妹妹唯一的一雙鞋子。他回家的時候，妹妹很熱切地問他：“鞋子補好了沒有?看不看得出補過的痕跡?”在屋子外邊，阿坤告訴妹妹。鞋子不小心丟了。妹妹的眼神霎時黯淡了下來，因為沒有鞋子，她就沒辦法去上學。兄妹倆在油燈下做作業，父母在旁邊的抱怨聲不絕于耳，父親一個人干很多份辛苦的工作，母親待產在家，這是一個過于困苦的家庭。兄妹倆人用字條對話的場面很可愛，但是又那樣令人心酸。艱難生活的磨礪讓兩個孩子過早地成熟、懂事。此刻的他們明白，出了問題只能自己解決，他們不能再給父母帶來麻煩。

兄妹倆不得不穿唯一的那雙鞋上學。妹妹穿著哥哥的鞋子到了學校，面對身后有意無意地竊笑，還是走進教室。舞蹈課上，老師編排的動作里有一個踢腿的動作，妹妹的鞋子在老師的背后幾次飛了出去，最后居然還砸在了老師的臉上，惹得同學們一陣哄笑……面對老師的質問，妹妹說穿錯了哥哥的鞋子。這時候我們還能笑得出來嗎?我們能不能體會貧困帶來的恥辱背后，一個孩子用堅強守護的自尊?

放學之后的妹妹一路狂奔，我們以為她受了委屈，要跑回家里給父母哭訴，可是我們跟隨著鏡頭，終于了解到了她是要把鞋子還給還在焦急等待的哥哥。黃色沙土的道路，蒼翠的芭蕉叢，以及背后無際的藍天白云，瘦弱的白衣少年，這幅畫面剪影的那么美卻又那么傷。兩個小小的人兒，他們之間的珍愛和默契、承受和付出讓人痛到落淚。

哥哥和小黑幫以明順為首的富孩子做作業，給自己所在的足球隊換來了一年的球鞋使用權。也給妹妹換來了一雙鞋，只是那是一雙很大的鞋。但那也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畢竟兄妹倆再也不用共用一雙鞋了，哥哥再也不會因為遲到的事被校長懲罰了。然而，因為都是年少氣盛的孩子，有時會因一句話而鬧翻。一群孩子又吵了起來，最后明順要求以兩個球隊比賽的勝負來決定鞋的命運，是被扔了還是讓阿坤帶妹妹去他家店里隨便挑一雙鞋。可是當勝利偏向了哥哥所在的球隊時，明順卻因不服氣而食言。不給妹妹鞋子了。

阿坤參加了全國小學生越野賽，只因為第三名的獎品是一雙鞋子。比賽的長路上，別的選手都是新的鞋子，只有阿坤是一雙看起來就要壞掉的鞋子，可他沒有退縮。在一段泥濘的路途上，很多選手都陷進去了，阿坤和明順也被陷在了淤泥里，看著那么多后邊的人都跑到了前面，妹妹期待的眼神又浮現在腦海里。“第三名的獎品是一雙鞋子，我拿到之后就會給你”，“一定能拿到嗎?”他沒有別的選擇，只有勇往直前，赤腳奔跑在沙礫上的哥哥，踏過碎玻璃、石屑跑去叫接生婆的妹妹……畫面不斷切換，音樂響起：

看不到你眼里的淚滴／卻聽到你堅強的呼吸／多少汗水和多少經歷／也聽不到你疲憊的喘氣／你跨出的腳步越是艱辛／我們的心就更加的靠近／就這樣傻傻的繼續前進／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我們什么都沒有／也沒有輕易的低頭／我們什么都沒有／也沒有放棄的念頭／不管路要怎么走／不管是誰牽著誰的手／只要我們的心緊緊相扣／我們就什么都擁有……

讓人難過的比賽結果，阿坤拿到第一名的獎牌而明順拿到了第三名的鞋子。哥哥哭了，最后小黑出主意讓哥哥去和明順換鞋子，但是明順也因成了第三名，一氣之下把那雙鞋子扔進了河里。明順要去英國讀書了，他給了阿坤和妹妹每人一雙鞋子，我們不得不感慨，那些年少時的友誼，吵吵鬧鬧卻很窩心。故事的結尾是阿坤和妹妹穿著新鞋，對面是一條爛泥路，哥哥在問：“沒有鞋子的時候，我們知道問題在哪里，可現在有了鞋子，我們知道我們的問題在哪里嗎?”

的確，人生就是這樣的一次旅程，我們要踩過的何止玻璃和碎石路，無數的泥濘沼澤需要我們去跨越。而任何一個終點又是另一個起點，所以，跑吧，孩子，堅強的我們要一直往前，尋找屬于自己的地平線。并且堅信，只有一條路不能選擇——那就是放棄的路；只有一條路不能拒絕——那就是成長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