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 卉
摘要:陳獨秀的“美術革命論”有力地促進了近代美術變革的步伐。本文探討了陳獨秀“美術革命論”主張的三個方面:一。披露了中國畫衰敗的根源;二,提倡繪畫的寫實主義精神;三,對西法的客觀態度。由此闡述了陳獨秀“美術革命論”在中國近代美術史上的重要意義。
關鍵詞:陳獨秀美術革命寫實主義精神
中圖分類號:J110.9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5-5312(2009)-0044-01
中國畫的衰弱始自明末清初,其發展混沌且缺乏創新的藝術主張,在董其昌“南北宗論”及“四王”的理論統治下,大多數畫者均以摹仿、抄襲為能事,個人風格、個人性情一概不得抒發,畫家稍有創新或抒發個人性靈便被攻擊不止便被大罵為“怪”“劣”。中國畫壇充斥著形式的、僵化的、程式化的畫作與畫論,保守的復古意識使中國畫一味的追求靜、凈、柔、弱,面對近代中國的現狀仍然無動于衷、毫無反抗意識,失卻了堅強挺拔的民族精神。近代中國由于在“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西學東漸思想影響下,此時中國的政治、經濟、科學技術、思想哲學以及各種意識形態,無一不受到西方資本主義的影響。在繪畫上,盡管同時出現了變法派、革命派、改良派、調和派還有保守派(保守派堅持抵制西法,主張守舊不變,這一觀點勢力很小,影響不大),各家面對中國畫的現狀主張各不相同、試圖采用的方法各不相同,但在輸入西法上是一致的。清代末年的張之洞最早提出“中西結合”理念,康有為也主張:“合中西繪畫而為新時代。”于是,一場“輸入西法”的美術革命大潮轟轟烈烈地展開了,其中當屬陳獨秀的貢獻最大。
美學家、佛學家呂澂首次提出“美術革命”。1917年12月,他給擔任《新青年》雜志主編的陳獨秀的信中提到:“我國美術之弊,蓋莫甚于今日,誠不可不亟加革命也。”陳獨秀接到呂瀲的信后,隨即寫了回信,他的《美術革命——答呂薇》和呂激《美術革命》同時刊登在《新青年》上。呂澂和陳獨秀共同發起了“美術革命”,但陳獨秀態度更為激烈、旗幟更為鮮明,加之在五四新文化運動中的重要地位,使得他的主張在美術革命中的影響力最為深遠。
首先,陳獨秀明確地提出:“若想把中國畫改良,首先要革王畫的命。”王畫指的是以清代文人畫家王石谷為代表的四王的畫。陳獨秀父親陳庶是清末頗有名氣的畫家,陳家中藏有大量王石谷的山水畫,王石谷的畫在當時人們認為其是“中國畫的集大成”,對之“迷信,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是不容許人說半句不好的。”而陳獨秀則對其畫缺乏個性十分反感,認為“王石谷的畫是倪黃文沈一派中國惡畫的總結束”,陳獨秀借對王畫的批判毫不留情地揭露了當時美術的“衰弊”現狀,指出“學士派(按,指文人畫)鄙薄院畫。專重寫意,不尚肖物”的積習,這與康有為等當時的一批學者的觀點是一致的,認為后人對文人畫棄形而重寫意的盲目追捧、片面繼承而導致的“蕭條之數筆”“枯淡之山水”是中國廁衰敗的根源。因此,他大膽提出“打倒”指出王畫“像這樣社會上盲目崇拜的偶像,若不打倒,實是……改良中國畫的最大障礙。”
第二,陳獨秀旗幟鮮明地提出:“改良中國畫,斷不能不采用洋畫寫實的精神。……畫家也必須用寫實主義,才能夠發揮自己的天才,畫自己的畫,不落古人的窠臼。”這與當時輸入西學的思潮是合流的。在西方,寫實主義是相對于僵化的古典主義和理想的浪漫主義而提出的,代表人物畫家庫爾貝認為現實生活本身便是最適當的題材來源,無須進行粉飾,繪畫應當堅持真實地反映現實生活,繪畫者應當堅持描述一個真實存在的物質而不是抽象的符號。這樣的創作技法往往被統稱為寫實手法,遵循這種原則和方法所創作的作品在內容上有強烈的現實主義精神,多反映真實的社會現實。這樣看來,陳獨秀反復提倡“輸入寫實主義”,一方面主張寫實的繪畫技法,要求畫家拼棄文人畫輕形重意的逸筆畫法,應當以形神寫實為主;另一方面他實際上更為提倡繪畫的現實主義精神,希望畫家能把目光集中到中國社會的現實狀況中,真實客觀地再現社會現實披露社會實情,為墮入危難的中華民族發出反抗的吶喊聲。
第三,陳獨秀提倡輸入西法,但并非盲目地崇拜,表現在兩個方面:其一,他主張認真地學習西方寫實主義繪畫,要理解其內在的現實精神。而不能膚淺的模仿外在的形式,例如他批判“上海新流行的仕女畫,他那幼稚和荒謬的地方,和男女拆白黨演的新劇,和不懂西文的桐城派古文家的新小說,好像是一母所生的三個怪物。”持相同觀點的呂澂也對這種在上海發展起來的“新”美術給與痛斥:“近年西畫東輸,學校肆習;美育之說,漸漸流傳,乃俗世驚利,無微不至,徒襲西畫之皮毛,一變而為艷俗,以迎合庸眾好色之心”;其二,陳獨秀主張“革王畫的命”是對文人畫只重筆墨意趣而輕形的畫法以及后人對其盲目、亦步亦趨的繼承的批判,并沒有全盤的否定中國傳統繪畫。認為六朝唐宋的傳統院體畫還是值得學習借鑒的。在這一點上,陳獨秀與康有為觀點是一致的,康有為曾主張:“以形神為主而不取寫意,以著色界畫為正,而以筆墨粗簡者為別派;士氣固可貴,而以院體為畫正法。庶救五百年來偏謬之畫論。”
陳獨秀“美術革命論”一經提出便引起一場以中國傳統文人畫的寫意精神與洋畫寫實主義的對立為焦點的中國美術前途的論爭,在其中陳獨秀的革命論主張有矯枉過正的偏頗,對文人畫缺乏歷史的分析,忽略了文人畫中所蘊含的寶貴的中國傳統文化精神,也把中國畫改良的方法過分地依賴于西畫寫實主義。然而,陳獨秀的“美術革命論”在總體上還是呈現出巨大的歷史進步性,體現了“五四”新文化運動的科學民主與反叛精神,有力地推動了中國畫的變革,將西方藝術特別是現實主義油畫引進中國美術,由此改變了中國美術的格局,影響了整個二十世紀中國美術的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