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喜峰
摘要:清朝前期,黑龍江地區是駐防八旗的重要地區之一。為加強對該地區的統治和管理,清政府在這一時期對這一地區駐防八旗及其指揮體系的建立與完善、駐防八旗在黑龍江東西部的分布及規模、駐防八旗的內部結構與特征等都作了部署,形成了清朝前期黑龍江地區的地方政權及其管理形式。黑龍江駐防八旗在清朝前期維護清朝統治、保持邊疆社會穩定中具有重要地位,在開發和保衛東北邊疆的過程中作出了巨大貢獻。
關鍵詞:清朝前期;黑龍江地區;駐防八旗
中圖分類號:K24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0-7504(2009)06-0136-06收稿日期:2009-09-t8
駐防八旗是清朝八旗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入主中原后,清朝統治者改變了八旗軍隊“出則備戰,人則務農”的社會組織形式,將其按戰略意圖分為京旗和駐防兩個系統,由國家直接統領。京旗是指駐扎北京及附近、保衛京師的八旗軍,駐防八旗是指駐防于全國戰略要地及邊疆重鎮的八旗軍隊。即“存京師者為禁旅,而分鎮各省者為駐防”。改革開放以后,隨著清史研究的不斷深入,駐防八旗研究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到目前為止,仍然沒有專門的相關研究專著和論文對清朝前期黑龍江地區的駐防八旗加以全面系統的研究,這也是本文選題的目的和意義之所在。
一、黑龍江地區駐防八旗指揮體系的形成
清朝前期。黑龍江地區主要是指以黑龍江流域為中心的東北北部地區。它北起外興安嶺,西接外蒙古,南到松花江,東到鄂霍茨克海。黑龍江地區最初由盛京總管管轄。順治元年八月,清朝政府設盛京總管(梅勒章京,二品官)統轄包括黑龍江在內的整個東北地區。“自世祖章皇帝人關之初,以盛京為發祥重地,在直省之上,即以內大臣何洛會為總管。統轄兩翼官兵,為駐防所自始。”順治三年,清廷晉升盛京總管葉克書為昂邦章京(一品官),正式鑄發“盛京總管印”,鎮守東北全境,為東北最高長官。康熙元年盛京總管改稱鎮守遼東等處將軍,康熙四年改稱奉天將軍,乾隆十二年又改稱盛京將軍。
從努爾哈赤時期開始,后金就把黑龍江東部的寧古塔作為征服東海女真的軍事基地,時常派兵駐守。天聰九年皇太極派吳巴海率兵常駐寧古塔。清兵入關后,寧古塔設總管(甲喇章京,三品官),隸屬于盛京總管。沙俄入侵黑龍江流域以后,東北北部地區形勢緊張,清朝政府意識到寧古塔是黑龍江東部“最大都會”,應設“重臣”駐守,以便使軍情直達兵部,因此于順治九年命鑲藍旗梅勒章京沙爾虎達等統率八旗軍駐防寧古塔。次年五月,沙爾虎達晉升為昂邦章京(一品官),“鎮守寧古塔地方”。寧古塔總管成為與盛京總管平行的機構,管轄松花江、烏蘇里江、黑龍江流域等包括尼布楚、庫頁島在內的東北東部及北部廣大地區。康熙元年寧古塔總管改稱“鎮守寧古塔等處將軍”,下轄寧古塔副都統、吉林副都統、三姓副都統、阿勒楚喀副都統、伯都訥副都統等。后寧古塔將軍遷往吉林,于乾隆二十二年正式改稱吉林將軍。
為了反擊沙俄對黑龍江的入侵,加強對黑龍江地區各民族的管理,康熙二十二年,清朝政府調派寧古塔副都統薩布素率寧古塔、吉林烏喇等處八旗兵在黑龍江“建城永戍”。同年十月二十五日,康熙皇帝根據兵部提名,補授薩布素為鎮守璦琿等處將軍,禮部侍郎溫岱為左翼副都統,給事中雅齊納為右翼副都統。鎮守璦琿等處將軍即后來的黑龍江將軍。黑龍江將軍設立后,清朝政府將原寧古塔將軍管轄的亨滾河上源支流哈達烏喇河、黑龍江北岸的畢占河以及東流松花江等河流以西的地方劃歸黑龍江將軍管轄。這樣,外興安嶺以南黑龍江中上游的廣大地區由黑龍江將軍管轄,黑龍江下游和烏蘇里江以東地區,包括庫頁島在內由寧古塔將軍管轄。寧古塔將軍和黑龍江將軍分別成為黑龍江東西部地區駐防八旗的最高長官。黑龍江將軍最初駐黑龍江左岸的舊璦琿城(今俄羅斯境內的維芙勒伊村),康熙二十四年移駐黑龍江右岸的新璦琿城(今黑龍江省黑河市璦琿鎮),康熙二十九年移駐墨爾根城(今黑龍江省嫩江縣),康熙三十八年最終移駐齊齊哈爾城。黑龍江將軍是黑龍江駐防八旗的最高軍政長官。將軍之下設黑龍江(璦琿)副都統、墨爾根副都統、齊齊哈爾副都統及城守尉等,分鎮各城,以佐將軍之治。寧古塔將軍和黑龍江將軍的設立。使黑龍江地區的駐防八旗指揮體系逐步得到確立和完善,為黑龍江駐防八旗制度的形成奠定了基礎。
二、黑龍江西部黑龍江將軍管轄下的駐防八旗
清朝前期,在黑龍江將軍管轄下的黑龍江西部地區,先后設立了黑龍江(璦琿)副都統、墨爾根副都統、齊齊哈爾副都統、布特哈總管、呼倫貝爾副都統銜總管、呼蘭城守尉等八旗軍政管理機構,將所屬區域的各族人民編入八旗,分駐各城。清朝政府對黑龍江地區各族人民進行行政管理,主要就是通過這些駐防八旗機構來實施。
齊齊哈爾駐防八旗,駐齊齊哈爾城。齊齊哈爾又名卜魁,康熙三十一年建城,康熙三十八年黑龍江將軍移駐后,便成為黑龍江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中心。康熙十三年,清朝政府令吉林水師營進駐齊齊哈爾。康熙二十二年編定水師營制,設“水師營總管一、四品官二、五品官一、六品官二。四品、五品、六品者,猶之佐領、防御、驍騎校也,皆漢軍為之”,“水手皆流入充役,卜魁,三百一十九”。康熙二十三年,設火器營,置參領一員。康熙三十七年設副都統。這樣,“卜魁,將軍、副都統各一員,統八旗。旗各協領一、佐領五、防御一、驍騎校五”,“兵三千有四十。滿洲、漢軍暨索倫、達呼里、巴爾虎充之”,“戶口二萬有二十七”。由此可見,清朝前期齊齊哈爾副都統與黑龍江將軍同駐一城,管轄由滿族、鄂溫克、達斡爾及巴爾虎蒙古等組成的八旗駐防部隊及滿、漢族組成的水師營等駐軍及其家屬等共計兩萬余人。
黑龍江駐防八旗,駐璦琿城。康熙二十二年,清朝政府設璦琿將軍,同時設副都統。次年建新璦琿城,黑龍江副都統同黑龍江將軍共駐新璦琿城。康熙二十九年,黑龍江將軍“移駐墨爾根,衙署遂為副都統署”。康熙三十二年,黑龍江副都統移駐墨爾根,璦琿設城守尉駐防。雍正八年,清朝政府在璦琿城復設黑龍江副都統。據《龍沙紀略》記載:“艾渾,副都統一員,協領與墨爾根同(即協領四員)。旗各防御一、佐領三、驍騎校三。火器營統于卜魁參領,訓練如卜魁制,先鋒亦然。”“兵一千二百。無巴爾虎,余同。”戶口“一萬三千有二十四”。由此可見,黑龍江副都統率領八旗駐防兵1200余人,管理滿族、鄂溫克、鄂倫春、達斡爾及漢族等13 000多人。
墨爾根駐防八旗,駐墨爾根城(今黑龍江省嫩江縣)。“墨爾根城,原系墨爾根村,于康熙二十四年設立城池。二十五年,將軍由黑龍江城移住(駐)。三十二年,由黑龍江副都統一員分駐。三十七年,副都統移住(駐)齊齊哈爾城。三十八年,將軍亦移住(駐)齊齊哈爾,留協領防守。四十九年。復設副都統一員。”據《大清會典
事例》記載:墨爾根城“康熙二十五年,設城守尉一人,二十七年設佐領驍騎校各八人”。由上述史料可以看出,墨爾根城于康熙二十五年設城守尉,康熙三十二年設副都統,康熙四十九年重設。據《龍沙紀略》記載:“墨爾根,副都統一員,八旗共協領四、防御二。旗各佐領二。驍騎校二。惟鑲藍旗佐領、驍騎校各一。無火器營,而先鋒營如卜魁制。”“兵九百,皆索倫、達呼里人。”人口“五千七百三十八”。由此可見,墨爾根副都統主要統率900余名八旗駐防軍,管理著鄂溫克、達斡爾、漢族等近6000余人。
布特哈駐防八旗,駐依倭齊(今內蒙古自治區莫力達瓦達斡爾族自治旗治所尼爾基)。清朝初年。南遷到嫩江中流的鄂溫克、達斡爾、鄂倫春等被稱為“布特哈打牲部落”,他們的居住區被稱為“布特哈地區”。康熙二十三年,清朝政府對這里的鄂溫克、達斡爾等族分編了5個阿巴(即圍獵場)和3個扎蘭(連或隊之意),共8個管轄區。雍正幾年黑龍江將軍按照清朝政府的指令,將布特哈打牲部落按駐地編成八旗。以布特哈總管衙門“駐防于嫩江右岸宜臥奇地方,轄理該處八旗事宜”。布特哈八旗是在原有3個扎蘭和5個阿巴基礎上組建的。布特哈八旗下設92佐領,其中達斡爾族39佐領,鄂溫克族47佐領,鄂倫春族6佐領。布特哈八旗按照八旗制度編設佐領作為它的基層單位,佐領下設驍騎校、撥什庫等。其佐領和人丁也不是固定不變的,如雍正十年由原來的92佐領增加到108佐領,到乾隆十五年又降回到97佐領。
呼倫貝爾駐防八旗,駐呼倫貝爾城(今內蒙古自治區海托爾市)。呼倫貝爾原是蒙古的游牧地,雍正五年中俄簽訂了《布連斯奇條約》劃定中俄中段邊界后,這里便與俄國連界。為了加強呼倫貝爾地區的邊防力量,雍正十年夏四月戊甲。辦理軍機大臣等批準了黑龍江將軍卓爾海提出的奏請,“挑選索倫、打虎兒、巴爾虎、鄂倫春之兵三千名,遷移其地,將伊等編為八旗。左翼自修城處至鄂羅斯交界處游牧,右翼在喀爾喀河游牧。共編為五十佐領。各添佐領一員、驍騎校一員,每旗各添副總管一員,并鑄給總管官防,設筆帖式二員”。“凡駐防官兵等,各給馬匹牛羊,以立戶業。”這樣,呼倫貝爾開始有八旗軍駐防。雍正十二年八月,清廷批準自喀爾喀移牧于呼倫貝爾的布里亞特巴爾虎蒙古“照索倫之例,挑選二千四百人充兵,分為八旗。編為四十佐領,每佐領各設佐領、驍騎校一員,領催六名。每翼各設總管一員,每旗各設副總管一員”。這些編旗的蒙古人被稱為新巴爾虎蒙古。乾隆七年,清朝政府將駐防呼倫貝爾的索倫、達斡爾及巴爾虎26佐領遷回布特哈,乾隆八年,改呼倫貝爾統領為副都統職銜。并將新巴爾虎24佐領。正式編入呼倫貝爾駐防八旗,連同厄魯特蒙古2佐領,仍保持50佐領的舊制。
呼蘭駐防八旗,駐呼蘭城(今黑龍江省哈爾濱市呼蘭區)。雍正十二年,黑龍江將軍那蘇圖奏置呼蘭城,由齊齊哈爾、伯都納城撥滿洲、索倫、達斡爾、卦爾察、漢軍共500名編旗駐防。乾隆元年,置呼蘭城守尉。
到了雍正末年。黑龍江西部地區的城鎮建設和八旗駐防已初具規模。其中齊齊哈爾駐有八旗兵40佐領2360名;布特哈設總管3員、副總管16員,駐有八旗兵61佐領1621名,另外布特哈所轄博爾多駐兵1000名、水師營水手275名;墨爾根城駐有八旗兵17佐領1000名,另有吉林烏喇水手308名;黑龍江城駐有八旗兵26佐領1540名:雍正十二年駐有新巴爾虎蒙古40佐領2400名。乾隆中期,齊齊哈爾有八旗駐防兵16佐領2090人;墨爾根有駐防兵17佐領856人;黑龍江城有駐防兵26佐領1209人;布特哈有駐防兵97佐領1800人;呼倫貝爾有駐防兵24佐領2274人:呼蘭有駐防兵8佐領452人。另外在齊齊哈爾、墨爾根、黑龍江城仍設有水師營,三城水手分別為568人、43人和419人。
由黑龍江將軍管轄的黑龍江西部地區是清朝駐防八旗的重點地區。這里的八旗駐防體現了其重要的民族特征,滿族、達斡爾、鄂溫克、鄂倫春、蒙古、錫伯、漢族等八旗軍相互交錯,分駐各城。即每一處駐防城都有三個民族以上的八旗官兵駐防,這既利于各民族之間相互牽制,又益于各民族相互交流和融合,對東北邊疆的社會穩定和邊防安全具有重要的歷史作用。
三、黑龍江東部寧古塔將軍管轄下的駐防八旗
在清朝前期的黑龍江東部地區,還有寧古塔副都統、三姓副都統、阿勒楚喀副都統等3個副都統,其各自下轄駐防八旗,歸當時的寧古塔將軍管轄。
寧古塔駐防八旗,駐寧古塔城。寧古塔有新舊城之分。舊城(今黑龍江省海林縣舊街)為“桅木隔石筑造”,內有昂邦章京衙署,“凡錢糧聽斷,皆出于其中。朝廷有詔旨及軍令,皆于是宣讀。府部公移、調發工匠及發遷謫者,皆于是稽察。解進參貂,或遠夷朝貢,并于是奏報。官自梅勒以下皆治兵,并理民事,不設令丞”。早在清兵入關之前,寧古塔就是重要的軍事基地,設有梅勒章京(副都統)率兵駐守。清兵入關后,寧古塔又成為東北的抗俄基地。順治十年五月,清朝政府“命鑲蘭旗梅勒章京沙爾虎達,為昂邦章京,鎮守寧古塔地方”,正式設立寧古塔副都統。順治十一年,沙爾虎達建寧古塔城。康熙五年,鎮守寧古塔等處將軍巴海(沙爾虎達之子)在舊城東南六十里處建寧古塔新城(今黑龍江省寧安縣城),移駐于此。康熙十五年寧古塔將軍移駐吉林烏喇,留一副都統駐寧古塔。寧古塔副都統,下轄協領二員,佐領十二員,防御四員,驍騎校九員,“內防守寧古塔兵三百五十名”。寧古塔副都統所轄之兵大多是由赫哲、費雅略等族編入八旗而形成的“新滿洲”組成,駐兵多少因形勢而定。
三姓駐防八旗,駐三姓城(今黑龍江省依蘭縣城)。“三姓”滿語稱為“依蘭哈拉”,“依蘭,三:哈拉,姓也”。康熙五十三年,清朝政府設三姓協領衙門,統于寧古塔副都統之下。同年開始編制佐領等。據《三姓副都統衙門檔案》記載:“將四姓赫哲編為四佐領。從貢豸召皮的牲丁中挑選二百名,又從吉林撥來披甲八十名,每佐領下編七十名,從姓長(滿語‘哈賚達)、鄉長(滿語‘噶珊達)中選拔四佐領、四驍騎校,并拔協領一員、防御四員、衙署無品級筆貼式四。”在三姓建協領的第二年,便開始修筑三姓城。雍正九年九月,清朝政府將“從前三姓地方人等,俱歸入旗分,編為佐領”。同年十一月辛巳,“添設三姓地區副都統一員,佐領六員、防御四員、筆貼式二員、披甲八百名”。三姓副都統設立后,主要管理黑龍江下游、松花江與烏蘇里江流域以及濱海和庫頁島等地區赫哲、費雅喀、鄂倫春及庫頁等族人民。
阿勒楚喀駐防八旗,駐阿勒楚喀城(今黑龍江省阿城市區)。據史書記載:“阿拉楚喀地方,雍正三年,初設駐防。將船廠之滿洲余丁一百名、伯都納之卦爾察余丁一百名充補兵丁。又自船廠調來兵一百名。現在兵四百名。”由此可見,從雍正三年開始,阿勒楚喀設防駐有八旗兵,并
建駐防城。雍正七年改建土城,乾隆四十年重修。乾隆九年,“設阿勒楚喀副都統”。阿勒楚喀副都統除在阿勒楚喀城下設協領等官外。還先后在拉林(乾隆時曾設副都統駐此)和雙城堡設協領等官,率兵駐防。
到了雍正末年,黑龍江東部寧古塔將軍管轄地區的城鎮建設和八旗駐防也初具規模。其中寧古塔駐有滿洲八旗兵10佐領1000名;三姓駐有滿洲八旗兵20佐領2800名;阿勒楚喀駐有滿洲八旗兵8佐領512名。乾隆中期,寧古塔有駐防兵12佐領1400人;三姓有駐防兵15佐領1520人;阿勒楚喀有駐防兵7佐領406人;拉林有駐防兵6佐領406人。
由寧古塔將軍管轄的黑龍江東部地區,八旗駐防也體現了其重要的民族特征。這里的駐防八旗主要以滿族和由赫哲、費雅喀、庫頁等族組成的“新滿洲”為主,同時還有少數漢族、鄂倫春族等組成的八旗軍分駐各城。
四、清代黑龍江駐防八旗的作用
黑龍江駐防八旗,主要是由黑龍江地區的滿族、達斡爾、鄂溫克、鄂倫春、赫哲、費雅喀等各族官兵組成。他們不僅能騎善射、作戰勇猛。而且忠于職守、吃苦耐勞,被稱為八旗勁旅。黑龍江駐防八旗主要負責駐防城及轄區安全、定期進行軍事訓練、屯墾等,有時還承擔駐卡巡邊的任務,遇有戰事則應調出征。他們的家屬主要以種田為主。水師營水軍除訓練、巡江和戰時應征外。還負責平時軍備物資及糧食的水上運輸。正是因為有這樣一支由黑龍江地區各族人民組成的強大的八旗軍隊分駐各地,使得侵略成性的沙俄政府在一個半世紀的時間里不敢公開派兵侵擾東北邊疆。到了乾隆年間,由于中國西北、西南等地叛亂迭起,戰事頻繁,清朝政府經常抽調大批的黑龍江駐防八旗前往平叛。為了加強東北邊疆地區各城之間及其與內地的聯系,清朝政府還在黑龍江地區設置了很多驛站,由漢族流入及當地各族八旗官兵分別駐守,負責軍情傳遞和官兵的往來接送。由此可見,黑龍江各族駐防八旗官兵在外敵入侵時是反擊侵略的主力軍,在和平時期又是東北邊疆開發和邊疆保衛的中堅力量。
雅克薩戰爭以后,為了加強東北邊疆的軍事防御,清朝政府在黑龍江地區靠近邊境的地方設立卡倫,派兵駐守。這樣,建立和駐守卡倫成為黑龍江駐防八旗保衛邊疆的又一項歷史使命。卡倫,清代史書多作喀倫,是滿語,意為哨所。清朝前期。黑龍江地區所設立的卡倫主要是以防御外來侵略、巡察邊境的卡倫為主。中俄《尼布楚條約》簽訂后,清朝政府對黑龍江地區中俄邊界的防衛非常重視,中俄邊界確定后,由于“黑龍江徼外境壤牙錯,地無邊墻,各處俱設喀倫所以防御俄羅斯”。康熙中期以后,清朝政府便在黑龍江北部邊境地區設置卡倫,但這些邊境卡倫并不完全設在邊境線上,有的離邊境線非常遠。如中俄東段北部邊境線是外興安嶺,而康熙年間設立的烏魯蘇穆丹卡倫及呼瑪爾卡倫等主要在黑龍江上游地區沿江而設。雍正五年《中俄恰克圖界約》簽訂后,清朝政府進一步整頓和增設了黑龍江地區的邊境卡倫。清朝政府在設置卡倫時,以“呼倫貝爾最重,布特哈、黑龍江次之”。雍正五年清朝政府在中俄中段邊境地區設立了59座卡倫,其中東部的珠爾特依等12座卡倫在呼倫貝爾境內,歸黑龍江將軍統轄。乾隆二十七年,清朝政府在呼倫貝爾城東北增設庫勒都爾河等15座卡倫,西南設喀卜齊哈圖等16座卡倫。這樣,到乾隆中期,黑龍江邊境地區的卡倫設置已經粗具規模。邊境卡倫設立后,“每卡倫駐官一員,兵或九名,或十名,置有卡房,攜眷駐守,或一月一更,或三月一更,專任巡防”。這些駐守卡倫的官兵主要是由黑龍江地區的駐防八旗官兵組成。盡管守卡官兵所處的環境非常惡劣,駐防生活極其艱苦,但這些守卡八旗官兵都能忠于職守,一批接一批,一代接一代地默默無聞地守衛著祖國的邊防線,為東北邊疆的防御作出了自己的貢獻。
清朝前期,黑龍江地區地域遼闊、邊境漫長,為了保證東北邊疆的安全,黑龍江駐防八旗還承擔了定期巡邊的重要任務。巡邊即巡查邊境,是清朝前期東北邊疆防御的重要組成部分。中俄《尼布楚條約》簽訂后,清朝政府對于黑龍江以北沒有設立卡倫的邊境地區,采取了定期巡邊制度,即定期派駐防八旗官兵前往巡查,以防止沙俄入侵。黑龍江地區的定期巡邊制度,從康熙中期中俄劃定外興安嶺邊界后便開始建立。當時由齊齊哈爾城、墨爾根城及黑龍江城派出當地駐防八旗官兵分段巡查。據《龍沙紀略》記載:每年五月,“三城各遣大弁(低級武官),率百人巡邊,至鄂爾姑納河,河以西俄羅斯地。察視東岸沙草有無牧痕,防侵界也。往返各五、六十日”。巡邊官兵分成三路,“卜魁往者,渡諾尼江,指西北,過特爾枯爾峰、興安嶺,涉希尼客河、開拉里、俄木等河。草路彌漫,無轍跡,辨方而行。刳大樹皮,以識歸路。墨爾根往者,亦渡諾尼江西北過興安嶺,盤旋層嶂中,其路徑為易識。艾渾(即黑龍江城)往者,從黑龍江溯舟北上,折而西,過雅克薩故墟,至界碑(即格爾必齊河界碑)”。在巡邊過程中,“每年齊齊哈爾協領與墨爾根協領會,墨爾根協領與黑龍江協領會,各書銜名月日于木牌瘞山上。明年察邊者取歸,以呈將軍副都統”。從上述記載來看,康熙末年黑龍江各族官兵的巡邊范圍大致在格爾必齊河、額爾古納河及黑龍江上游之中國邊境地區。隨著清朝國力的增強和東北邊防設施建設的不斷加強,黑龍江地區的巡邊制度也日益健全和完善。乾隆三十年,黑龍江將軍富僧阿根據黑龍江地區“與俄羅斯接壤處,有興堪山(外興安嶺),綿亙至海……第自康熙二十九年與俄羅斯定界,查堪各河源后,從未往查”的情況,組織黑龍江各族官兵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巡邊活動。這次巡邊共分4路,既有水路又有陸路,其行程長者2244里,到達外興安嶺,短者為1485里。在當時交通工具非常落后的情況下,能完成如此艱巨的巡邊任務,可謂是巡邊官兵的一大壯舉。
在總結這次巡邊經驗的基礎上,黑龍江將軍富僧阿對巡邊制度進行了調整,并報請清朝政府批準,使之進一步規范化。新的巡邊制度規定:由“打牲總管,每年派章京、驍騎校、兵丁,六月由水路,與捕貂人,同至托克、英肯兩河口及鄂勒希、西里木第兩河間遍查,回報總管,轉報將軍。三年派副總管、佐領、驍騎校,于冰解后,由水路至河源興堪山,巡查一次,回時呈報。其黑龍江官兵,每年巡查格爾畢齊河口,照此,三年亦至河源興堪山,巡查一次,年終報部”。這樣,便形成了每年到黑龍江上游各河口巡邊一次,每三年到外興安嶺巡邊一次的定期巡邊制度。這種定期巡邊制度代代相傳,始終不斷,一直保持到咸豐初年。盡管這種巡邊制度還存在著邊界防衛松弛的問題,但它在防御沙俄侵擾方面所起的作用是不容忽視的。
清朝前期參加巡邊的主要是駐防于黑龍江西部地區的滿族、達斡爾、鄂溫克、鄂倫春等族八旗官兵,同時還有達斡爾、鄂溫克、鄂倫春等族的打貂獵人。巡邊是一件非常艱苦的差事,一般都在夏季進行。每年的五、六月份,巡邊官兵及獵戶要自帶糧食給養,開始長途跋涉。他們所要巡查的邊境地區往往都是人跡罕至的邊遠地區,不僅路途遙遠,而且要跋山涉水,穿越草莽森林。方式濟在《龍沙紀略》中寫道,巡邊官兵巡邊時,“草路彌漫,無轍跡,辨方而行。刳大樹皮,以識歸路”。“路多蜢,如蜂,其長徑寸,天無風或雨后更熾。行人嘗虛廬帳以納蜢,而宿于外。帚十數齊下,人始得餐。螫馬、牛流血,身股盡赤。馬軼,覓深草間,見蜢高如邱,知其必斃,棄不顧矣。囊糇糧于樹。歸時取食之。近頗為捕生者所竊,乃埋而識之。渡河,伐樹為筏,馬憑水以過。”從方式濟的描述中,我們可以看出巡邊官兵在巡邊時所遭遇的艱辛。實際上,他們在巡邊時所經歷的艱難困苦要遠遠超出方式濟的描述。盡管如此,英勇頑強的黑龍江各族官兵,仍然堅持不懈地定期巡查東北遼闊的邊境地區,保衛著祖國的東北邊疆。
總之,黑龍江駐防八旗在清朝前期開發和保衛東北邊疆的過程中,無論是建城屯田、御敵戍防、駐守卡倫、定期巡邊,還是國內出征平叛。都忠實地履行了自己的職責。正是由于他們的存在及其艱苦努力和忠于職守,在咸豐八年中俄《璦琿條約》簽訂前的近二百多年里,侵略成性的沙皇俄國才不敢公開對中國東北邊疆地區輕舉妄動。與此同時,正是由于黑龍江駐防八旗官兵的辛勤努力,黑龍江地區經濟得到了初步的發展,寧古塔、璦琿、墨爾根、齊齊哈爾、三姓、呼蘭、呼倫貝爾、阿勒楚喀等駐防城先后建立,大片荒原得到開墾,農業、手工業、商業得到進一步發展,各民族之間的經濟文化交往得到進一步加強。因此,黑龍江駐防八旗在開發和保衛東北邊疆中的地位和作用不容忽視,其貢獻將永載史冊。
[責任編輯王雪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