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曲與十四行

普光泉

沐勃爾洛彝寨謠曲

回歸或者逃

你的靈魂,在馬道上

與我的影子錯過了

你從山岡下來

我要回到山岡

你說你像瘋子一樣

瘋就瘋吧

是的,你頭發散亂

五色裙裾已經吹翻

霧在漂移

雨,一直在后方

你的腳起泡沒有

腰桿酸不酸

你有沒有遇見一隊羊

我的羊,帶頭的戴著一個大銅鈴鐺

你有沒有遇見一幢橫板房

黑色的,又破又舊,里面有我的火塘

雪與柵欄

你能說出雪

我便能夠說出柵欄

在我們不常去的地方

叫做格薩拉,或者天堂

那是曾經開花的地方

那是曾經牧羊的地方

天空很高很遠

白云自由飛翔

我們根據一些影子

判斷風的方向

那時,我們一遍遍數著柵欄

然后坐在某一道柵欄里面

以純潔的思想面對山外

面對從來都沒有去過的遠方

或者,盼望有一場雪

從昨夜飄進生命的故鄉

是的,一場雪

就像你看到的這樣

在我們身體的里里外外

如同我們的愛情

在白色里,在遠方的客人

愿意留下來的高原

恭恭敬敬地等待消息

春天十四行

容顏

容顏在陽光里改變

卻在月光下停留

我能抵達漫長的等待

你是否還保存著原有的溫柔

見過的那段城墻已經垮塌

曙光也老成了夕陽

樹結出了別的果子

你說的空心一定是秋后的枝頭

走過的那段,在昨天隱秘

你遇到了什么,或者什么也沒有

不要以沉默對待沉默

回首,然后再朝前走

隨著變化而變化才是真的

容顏的確老了,感覺呢

碉樓

碉樓高過梨花,巍然矗立

我從初春里抵達

花香浮動了靈感,然后遠了

而碉樓的形象讓我久久仰望

陳舊不堪的形體之外

是飄繞的靈魂

殘存的槍眼,仍然流淌出血液

那盡職的療傷者,卻早已作古

從里向外遠眺

可以憑借一個瞭望孔

四下茫然,梨花鮮活

更遠的遠處,有人旅游而來

我得離開這高大的身體

這永遠高過梨花的風聲

戲臺

戲臺是吉氏的戲臺

塵埃是春天的塵埃

我僅僅是一個假設的戲子

榮譽離我很遠,骯臟就在面前

那些聲音已經沉寂

腳步,依然豪邁

找一個渠道去回想

那風雨正在變成塵埃

揚起的部分注定要落下去

作為后來的旁觀者

我試圖用心去分清楚

并且把落定的那些收藏

幾百年后的我

在哭與笑之間轉化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