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國最大的礦難之鑒

王玉震

歷史上的典型事故

在發生“5·9”煤礦爆炸事故的1960年,陷入“左”傾冒進狂熱的人們安排生產計劃層層加碼,逐級下壓。當時,大同礦務局老白洞產量猛增到152萬t,超出設計能力90萬t的52%,但大家仍單憑主觀感情,不尊重科學、缺乏嚴格的管理,盲目蠻干。誰也未曾料到,大巷內積聚的煤塵正在集合動蕩,淡薄的安全觀念使事故隱患嚴重到甚至可以在井下舉行電焊大比武的地步。

1960年5月9日,山西大同老白洞煤礦大爆炸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最大的礦難,這次事故死亡677人,連同被救出的228人中又死亡5人,共死亡682人。這起當時被列為絕密的慘案,在塵封了30年后首次向國內外公開。老白洞礦難在公開后首先引起了北京作家何于清的注意,他從1992年開始對政協副主席馬文瑞(老白洞礦難發生后為事故處理小組負責人、原勞動部部長)以及與礦難有關的人士進行了數年采訪,并于1998年就此寫下紀實作品《問蒼茫大地》。

罕見礦難牽動毛澤東

1960年5月9日下午1時45分,大地驟然抖動,山西大同老白洞礦15號井口噴出強烈的火焰和濃煙,威力不亞于12級臺風。隨即,從16號井口也噴出濃煙,巨大的風力把打鐘工和跟車工摔成重傷,井口房屋被摧倒,地面配電所由于掉閘而停止運行;井上井下電源全部中斷,電話交換指示燈一齊閃亮后全部中斷電源。此時,正是井下交叉作業時間,交班的職工未上井,接班的職工已下井。兩個班的干部工人全被困在井下,905名干部工人生死不明。

爆炸牽動了中南海,事故發生的當天,毛澤東聽取了匯報。當晚11時許,周恩來總理又進一步了解情況,指示救災小組不惜一切代價、毀礦保人。國務院副總理羅瑞卿大將3次打來電報詢問,并指示:“要用最快的速度、最有效的辦法搶救遇險同志,你們要什么,中央就給什么。”中國人民解放軍各部隊共1096名指戰員趕到了出事現場。截至5月17日,共動用62架次飛機,十幾個火車專列,214輛汽車,運來大批救援物資,其中僅藥品就有21t。

“左”傾冒進蠻干鑄慘案

在發生“5·9”煤礦爆炸事故的1960年,陷入“左”傾冒進狂熱的人們安排生產計劃層層加碼,逐級下壓。當時,大同礦務局老白洞產量猛增到152萬t,超出設計能力90萬t的52%,但大家仍單憑主觀感情,不尊重科學、缺乏嚴格的管理,盲目蠻干。誰也未曾料到,大巷內積聚的煤塵正在集合動蕩,淡薄的安全觀念使事故隱患嚴重到甚至可以在井下舉行電焊大比武的地步。

在這種形勢下發生事故本來不足為奇,可在那個特定歷史條件下,一場人為的“反事故抓敵人運動”在某些人倡導下,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了。他們把該下井而沒有下井的工人、主管事故的工程師,通風、供電、運輸段的技術員都卷入了這場運動,就連事故后回鄉的礦工都被列入重點懷疑對象。

事故發生后,老白洞礦難事故追查組經過10個多月的深入調查,1961年3月24日寫出了《關于老白洞礦煤塵爆炸事故追查工作的結案報告》,報告認為:老白洞礦事故是煤塵爆炸事故。

老白洞礦難的發生,正值我國“左”傾狂熱的大躍進,由于當時的人們盲目蠻干,每天只要高產一個目的。礦長、書記、黨政工團的干部們都受這種熱潮鼓動下礦去參加采煤大賽。那時的口號是:“一切為了出煤,一切為了高產”。片面追求煤產量的浮躁心理,現在想來不可理喻。

主觀盲目的官僚主義至上,可以想當然地在井下舉行電焊大比武,安全意識錯位到麻痹的神經末梢上。所有這些就是老白洞事故發生的特定背景。

以史為鑒

從1953年開始,我國進入了有計劃的經濟建設。在《發展國民經濟第一個五年計劃(1953-1957)》中,勞動保護工作的任務是“進一步地改善企業中勞動保護設施”,“加強設備維護檢修和生產安全的措施,努力避免發生人身和設備的事故。”

在“一五”期間,國家把有計劃地改善礦山井下勞動條件作為勞動保護工作的重點。增加國營煤礦井下通風設備的投資達8298萬元。到1956年,全國國營煤礦95.75%的坑口采用機械通風,93.4%工作面每人每分鐘平均風量達到4m3。由于改善了通風狀況,基本上解決了井下溫度過高的問題。瓦斯事故也減少9l%。大力修建煤礦防水排水工程設施,采取了抽排井下水、疏導地表水和堵漏、探水等綜合措施,使礦山井下水患得到妥善解決。“一五”期間,全國國營煤礦井下透水事故,比1950年減少64%。在推進采掘機械化和防、滅火工作方面也取得很大成效。總之,礦山井下工人的勞動條件大大得到改善。1955年12月,燃料工業部修訂和頒發了《煤礦和油母頁巖礦保安規程》。1956年5月,國務院頒布了《工廠安全衛生規程》《建筑安裝工程安全技術規程》和《工人職員傷亡事故報告規程》,使安全衛生工作上了新臺階。1953年至1957年,煤礦平均每年死亡人數比1949年下降60%,其中瓦斯事故死亡人數平均每年下降72%,水害事故死亡人數下降19%,取得建國以來安全生產的最佳成績。

1958年至1960年“大躍進”期間,由于指導思想上的失誤,生產上搞高指標,只講干勁不講科學,各類礦山片面追產量,亂采亂挖,造成采掘比例嚴重失調,安全工作受到嚴重沖擊,“安全第一”的方針不要了,安全機構撤銷了,行之有效的規章制度廢除了,設備失修嚴重,事故隱患隨處可見,以致重大事故接連發生,傷亡人數大幅度上升且連續3年居高不降,礦山安全形勢嚴峻。1959年至1960年,出現了我國礦山首次傷亡事故高峰期,礦山安全工作處于“低谷”嚴峻期。

20世紀六十年代初,國民經濟實行經濟調整,認真貫徹“調查、鞏固、充實、提高”八字方針,礦山安全生產工作又得到重視、加強。1960年,煤炭工業部公布《地方小型煤礦安全生產的幾項規定》;1961年1月,國家經濟委員會、勞動部發出《關于加強安全設備的維護檢修工作的通知》;1961年4月,煤炭工業部發出《關于加強煤礦衛生工作及防止矽塵危害的通知》;1961年5月,冶金工業部發出《關于加強防塵工作的指示》;1961年10月,煤炭工業部組織修訂《煤礦保安暫行規程》;1962年7月,國家計劃委員會、衛生部頒布《工業企業設計衛生標準》。

1963年3月,國務院發布了《關于加強企業生產中安全工作的幾項規定》,重新確立了安全生產責任制,實施了安全技術措施計劃,完善了安全生產教育,明確了安全生產的定期檢查制度,嚴肅了傷亡事故的查處工作。

全國礦山生產穩步發展。煤礦加強了質量管理,引進了先進的采礦技術,并大力推廣使用了有害氣體的檢測裝置,事故隱患明顯減少。由于安全管理工作得到加強,機械化程度不斷提高,傷亡事故迅速減少,使得這時期成為歷史上安全生產狀況比較好的一個時期。

1966年“文化大革命”開始,造成人們思想上的極大混亂。礦山安全生產工作又遭受嚴重挫折,出現了有法不依、有章不循、冒險蠻干的無政府局面。抓安全生產,被視為是“活命哲學”;有關安全生產的規章制度,被說成是修正主義“管、卡、壓”的工具。安全機構再次被撤銷,安全人員再次被精簡。安全工作處于無人過問的狀態,使傷亡事故又大幅度上升。1968年到1970年,我國礦山第二次出現了傷亡事故高峰期,重大傷亡事故頻頻發生,礦山安全工作又一次經歷“低谷”嚴峻期。

1978年中國共產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確定,把工作重點轉移到建設四個現代化上來,對國民經濟實行“調整、改革、整頓、提高”的方針,堅決糾正經濟工作中的失誤,認真清理 “左”的錯誤影響。礦山安全工作在國民經濟“調整、改革、整頓、提高”中得到加強和發展。1982年2月,國務院發布了《礦山安全條例》和《礦山安全監察條例》,標志著我國結束礦山安全工作“無法可依”的局面,用法規形式規范礦山安全工作,實行礦山安全國家監察制度。1992年11月,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通過《礦山安全法》, 自1993年5月1日起實施。這是我國礦山安全生產的第一個基本法律。1996年10月,國務院批準《中華人民共和國礦山安全法實施條例》,自1996年10月30日起實施。

“八五”期間,據有關部門資料,1995年與1989年相比,全國統配煤礦百萬噸死亡率由1.75下降到1.16,地方國有煤礦百萬噸死亡率由6.30下降到4.90,鄉鎮煤礦百萬噸死亡率由13.00下降到8.13。“八五”期間,全國煤礦平均百萬噸死亡率為7.32。“九五”期間平均百萬噸死亡率為6.49,比“八五”期間平均百萬噸死亡率下降了11.34%。重點國有煤礦百萬噸死亡率由1978年的6.94減少到1998年的1.02,下降85.30%;國有地方煤礦百萬噸死亡率由1978年的11.96減少到1998年的3.82,下降68.06%;鄉鎮煤礦百萬噸死亡率由1978年的13.8l減少到1998年的11.25,下降18.54%。全國煤礦從國有到地方,大幅度、大規模的多年持續好轉,1998年是煤炭工業歷史上少有的安全生產好年份。據國家經濟貿易委員會安全生產局資料,礦山傷亡事故死亡人數逐年減少。1999年礦山死亡人數比1998年下降9.85%。2000年,煤炭行業百萬噸死亡率為5.81,創新中國50年以來最低水平。

編輯曉 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