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崎駿與歐洲動畫的淵源

楊曉林

摘要宮崎駿動畫受歐洲動畫的影響，體現出作者電影的特征。特別是受法國動畫分水嶺《國王與小鳥》的影響極大：首先是保羅·格里墨的精品意識影響了他對高品質動畫的定位；其次是反獨裁統治的主題的影響，第三是在角色場景方面學得了許多創意；第四是敘事方面少男和少女相戀，逃避追殺的冒險故事模式的影響。

關鍵詞宮崎駿；歐洲動畫；《國王與小鳥》

近半個世紀以來，在以日本為代表的東方動畫和以歐美為代表的西方動畫的博弈中，宮崎駿把歐洲動畫深刻的思想性、形式上的探索性與美國動畫的商業娛樂性進行了完美的結合，把歐洲動畫“作者電影”的特質與美國動畫表現形式上迎合大眾的特點結合了起來。法國動畫分水嶺《國王與小鳥》對他影響很大，使他的動畫既避免了歐洲動畫娛樂性商業性不足的問題，又避免了美國商業類型動畫電影媚俗淺薄的問題，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

一、歐洲“作者電影”傳統與宮崎駿的動畫觀

作者電影作為歐洲電影的傳統，它是藝術電影的靈魂。宮崎駿受歐洲動畫的影響，作品具有極為突出的個性化特征，關注現實人生，體現出作者電影的特征。在他迄今監督的11部動畫中，幾乎每部都是—個新的面目，不以模式化和類型化的商業動畫電影作為終極目標。

在我認為，所謂的個性化：其一是要表達出導演對客觀世界的主觀感受，這種感受是獨一無二的，具有原創性，也就是說導演要有自己認知生活的一套世界觀，這個世界觀應該是自成體系，區別于其他導演所構置的認知世界的體系；其二是在表達手法和方式上，是新穎的，能自出機杼不落窠臼，并且在一系列作品中形成了成熟的風格。這種獨創性強調對導演和制作者個性的自我表達，而不是強調研究觀眾之所好，純粹以商業利潤作為目標。宮崎駿對此有極為深刻的理解：“我的動畫觀，一言以蔽之：‘自己想做的作品，這就是我的動畫。動畫的定義非常寬泛，以電視動畫片為首，有廣告、實驗電影、劇場電影等。但在這些門類里，如果不是自己想做的作品，即使別人認為它是動畫片，我也絕不認為它是動畫片。總而言之，既不是漫畫雜志、兒童文學，也不是實拍電影，而是自己創造—個架空的、虛構的世界，在其中嵌入我喜歡的人物，然后完成一個故事。這就是于我而言的動畫片。”“做自己想做的動畫”，其核心主旨，就是在動畫中完全體現出導演自己的個性。

宮崎駿主張：“動畫雖然是‘虛構的世界，但主張它的中心思想不能脫離‘現實主義。就算是虛構的世界，總要有些東西跟現實世界連接，換句話說，就算是編造出來的，也要讓看的人心生‘原來也有這樣的世界之感。”這個“關注現實”，使作品具有人文關懷的觀點實際上是和歐洲電影的核心理念完全一致的。

電影自誕生以來，在美國和歐洲總體上沿著兩條不同的方向發展。美國迅速走上了娛樂觀眾的商業化道路，大都充滿著遠離現實的“造夢”特征。在歐洲，電影這種新的藝術表現方式被許多畫家、作家所用，成了表達思想和哲學觀念的工具，竭盡所能探索表現形式。歐洲動畫電影的特征是和歐洲真人電影大致相同的，這就是對人類現實生存困境的關注。

歐洲動畫人秉承歐洲作者電影的創作理念，偏重于理性思辨，把哲學、美學等藝術思潮帶入動畫，使動畫成為人類生活的哲理寓言。強調思考社會現實問題和當代人生存困境，以個性化的形式來演繹現代生活的方方面面。

關注現實生活，在電影中有兩種形式，一是還原和再現現實，被稱為現實主義傳統；另一種是虛擬和表現現實，被稱為浪漫主義傳統。客觀再現的現實主義創作方法，在高田勛和吉卜力等其他導演創作的動畫中占了相當大的比例，如高田勛監制的《阿爾卑斯山的少女》《三千里尋母記》《紅發少女安妮》《螢火蟲之墓》《歲月的童話》《我的鄰居山田君》。望月智充監制的《聽到浪濤》，近藤喜文導演的《側耳傾聽》，都是對用寫實的手法對現實人生的反映。而另外一些具有魔化、傳奇色彩的動畫，則體現出了浪漫主義的特色，如高田勛監制的《太陽王子霍爾斯大冒險》《熊貓家族》《平成貍合戰》《大提琴手高修》宮崎駿監制的《未來少年柯南》《魯邦三世——卡里奧斯特羅城》《風之谷》《天空之城》《龍貓》《魔女宅急變》《紅豬》《幽靈公主》《千與千尋》《哈爾的移動城堡》《懸崖上的金魚公主》，森田宏幸導演的《貓的報恩》官崎吾郎導演的《地海傳奇》。縱觀這些作品，宮崎駿沒有導演完全屬于現實主義的作品，僅只有《龍貓》《魔女宅急便》和《懸崖上的金魚公主》有再現現實生活的部分。但是我認為雖然官崎駿作品在形式上是和歐洲作者電影所倡導的再現現實生活完全不同的，但是主題卻是歐洲動畫所一貫倡導的，關注現實問題，以入世的態度思考人類所面臨的困境。

宮崎駿動畫以反戰、環保、少年成長為主題，反映著他對當下世界的看法：成人世界充滿著戰爭、腐敗、異化、生存危機和不可克服的矛盾，成人對現實世界總是執拗困惑和無力的，孩子是未來的希望，他們只有通過勞動和不懈的奮斗，才能粉碎野心家的陰謀，拯救這個世界。宮崎駿以現實生活為基礎，總是設置一個與現實生活迥然不同的神異世界，‘在這個世界里，人與動物神處于爭奪生存空間的矛盾斗爭中。人類的自高自大總是招來自然神的嚴酷懲罰，但最終，少男和少女總是能以獻身精神贏得自然的寬恕，人類勉強獲救。

宮崎駿電影中所提出的問題也是歐洲現代主義電影常見的問題，而且也是一些無法解決、也無法回答的問題，只會引入更復雜、更矛盾的問題來。這些問題，往往也可以上升到哲學的層面：如《幽靈公主》中所提出的人在自然界的位置是什么?人與自然的關系如何相處?人類向何處去?這些問題構成了宮崎駿與眾不同的個人化風格。宮崎駿不相信人性與人生是有標準答案的，他只是頑強地向人性隧道深處開掘著，不想給人們種種貌似真理的謬誤。事實上，這也是官崎駿目的之所在，也是世界上無數的觀眾被宮崎駿電影所吸引的原因，就是他不只是娛樂觀眾，還要觀眾思考。

總之，宮崎駿的電影專注于講述虛幻的、高度戲劇化的故事，但他的一系列電影，雖然都有一些定型化和模式化的人物，但還不是完全意義上的類型電影。并且，他的電影與類型商業電影最大的不同，在于對現實生活強烈的人文關懷，這一點恰恰是歐洲藝術電影的核心之所在。在法國，就有1980年的《國王與小鳥》和2007年的《我在伊朗長大》以反映現實政治問題最為著名。

二、法國動畫分水嶺《國王與小鳥》對宮崎駿的影響

二戰后，歐洲動畫產業蓬勃發展，法國動畫作為一支領導力量，跟美、日兩國動畫產業相比起來并不遜色，具有劃時代意義的作品當屬保羅·格里墨的《國王與小鳥》。

宮崎駿與離田勛視保羅·格里墨為超級偶像。高田勛曾說：“如果不是這部影片，我根本就不會想到要進入動畫片的圈子。”官崎駿曾說《國王與小鳥》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好比我在動畫電影圈里的親生父母一般。”“迪斯尼動畫片給我帶來了許多歡樂，但是除了娛樂之外我從它里面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