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惟一“抗戰紀念城”之沉浮

方毓強

記者、作家、攝影家、旅行家。碩士。熱衷于研究文史哲經,關注人類學。信奉“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關注中外文化的交流。訪問過歐美亞20余國。發表文字數百萬。在多個國家舉辦個人攝影展。

8年抗戰中國犧牲了數千萬人,但極少有人知道中國還有一個國民政府正式命名的惟一的“抗戰紀念城”,這是我走訪了湖南衡陽才得以發現的。

【衡陽保衛戰簡況】

1944年1月,為扭轉太平洋戰場上連連戰敗的厄運,東條英機孤注一擲地制訂了“一號作戰”方案,妄圖打通中國平漢鐵路南段、湘桂及粵漢鐵路,挽救敗局。同年6月16日至18日,日軍僅3天就攻陷了長沙,然后囂張地宣稱3天就可以攻下比長沙小的衡陽。

蔣介石則命令第10軍死守10天。6月1日趕到衡陽的第10軍邊緊急備戰,邊疏散城內外30萬平民。最后在衡陽城內留下的是1.7萬官兵和部分負責擔架、傷員的民工(他們也是英雄啊)。日軍則至少集結了11萬多兵力,將衡陽城四面包圍,從6月23日開始進攻(還施放了毒氣彈),但第10軍整整堅持了47天,由于一直沒有援軍趕到,到8月8日彈盡糧絕,衡陽城終被攻破。方先覺軍長(黃埔3期)給蔣介石發出最后一電:“……城內已無可用之彈及可增之兵,危急萬分!生等只有一死為國,來生再見!”

【戰果卓絕】

衡陽城東西僅寬約500米,南北長約1600米,總面積稍大于1平方公里。如此狹小的孤城竟能死守47晝夜(城內最后僅剩下3間半石頭房子)。第10軍將士前赴后繼,以死報國,實在是可歌可泣、彪炳千秋的!在此期間,由于“一號作戰”方案受挫及太平洋戰爭敗退,東條英機被迫于7月18日下臺。

第10軍總兵力1.7萬,傷亡1.5萬(其中陣亡7600人);日軍總兵力10萬多,傷亡4.8萬(其中死亡2萬,包括一名中將)。我軍總兵力及傷亡之少,敵軍總兵力及傷亡之多,在8年抗戰中是極其罕見的,幾乎是絕無僅有的。看看以下的數字就明白了:1937年“八一三”淞滬會戰,國民黨軍總兵力75萬,傷亡20多萬,日軍總兵力25萬,傷亡5萬;1937年9月平型關戰役,國共雙方總兵力10萬(其中八路軍1.2萬),殲滅日軍1000多人(主要是后勤部隊);1938的臺兒莊戰役,國民黨軍總兵力約40萬,傷亡約3萬,日軍總兵力3萬,傷亡1.6萬。

衡陽保衛戰轟動了世界,方軍長等被授予中國政府最高榮譽“青天白日勛章”。全國上下包括延安的毛澤東都向第10軍表示最大敬意。不過也有問題:方軍長等鑒于日軍攻陷城池,為使7000多受傷及幸存的2000多將士不被殺戮,被迫放下了武器。這就引起了爭議:有人說應當全部戰死,有人說這是迫不得已。但看人挑擔不吃力,何況這是打仗啊!

【中國惟一的“抗戰紀念城”】

抗戰一勝利,蔣介石即派人到衡陽搜尋第10軍將士的忠骸,終得三千多具(其余均散失或湮沒)建墓祭奠。后又在岳屏山上建了抗戰牌坊、記功亭和紀念堂等,主體建筑為紀念塔,上刻蔣介石親筆題字“衡陽抗戰紀念城”。

新中國成立后的1950年,紀念塔就被改為“衡陽解放紀念塔”了,直到1984年才恢復,但蔣介石題字早已無存。2005年后又設法從臺灣搞到蔣介石的字體,重新刻上,還在塔旁鐫刻著蔣介石長篇紀念文等。衡陽市政協李岳平先生擔綱主編的168萬字的《衡陽抗戰鑄名城》也出版了,為使后人公正評價歷史做出了貢獻。

衡陽的領導是有眼光的,不僅恢復了岳屏山蔣介石的文物,還將一幢100多年的“陸家新屋”辟為“衡陽保衛戰紀念館”,由李岳平四處搜集資料,翔實地反映了當年鏖戰的場景。

當然我感到還有一些工作要做,如張家山三千忠骸的將士墓在1958年被毀,現仍是氣象觀測站,急需恢復;高嶺的戰壕也未保護。緬懷先烈,后人要做的事總是不夠的……

但愿今后中國人不要再讓這座英雄的城市“沉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