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前的紅色記憶：解放軍進城

春江水

60年彈指一揮間,中國從一個積貧積弱、百廢待興的國家,一躍成為社會主義強國。60年里,滾滾黃河奏響祖國前行的宏偉樂章,巍巍長城見證祖國日新月異的變化;60年里,改革春風遍綠河山,神舟飛船探月飛天,奧運圣火激情點燃……感懷今天,回首過去,多少仁人志士為推翻封建社會和國民黨的反動統治,解放全中國,建立新政權,英勇奮戰,拋頭顱灑熱血,譜寫了一個個激動人心的故事。

在中華人民共和國60年華誕到來之際,讓我們把關注的目光對準60年前全國各地解放軍進城的時刻,聆聽親歷者的紅色記憶。

【東北解放進行時】

進城第一禁:

不許用抽水馬桶

(講述人,張德成,中共遼寧省委黨校離休干部)

1948年11月2日,我隨部隊進入沈陽,那一天正是沈陽解放的日子。

當時,沈陽地區的地面戰斗已經基本結束,但晚間的時候,在沈陽南站(現沈陽站)上空,還會有敵機飛過甚至投彈。

我和戰友們很大一部分人都是來自南方和東北的鄉村,沈陽給我們印象最深的是小河沿地區的水塔。由于附近沒有太高的房子,那高大的水塔就好像是沈陽的“招牌”,一看見它就知道是進城了!

可這座沈陽的“招牌”當時并沒有發揮功用,那時候沈陽全城的自來水都停了。為了省水,沈陽軍管會給入城人員下達的第一個通知,竟然是所有人員不得使用駐地的抽水馬桶。

由于市區和近郊沒有經過激烈戰斗,沈陽的公共設施在一個星期內,奇跡般地恢復起來。11月3日下午,最先恢復的是全城的電燈和電話,自來水也在此后的幾日陸續恢復通水。5日,郵電在全東北開通。進城第二天,我和戰友們甚至在沈陽的街頭看到了電車,這意味著沈陽這座當時全國電車線網最密集的城市,恢復了公共交通系統!

沈陽堪稱東北的交通樞紐,敵人為了破壞沈陽的鐵路,曾經在沈陽通往外界的很多鐵路的道岔下面埋放了地雷,一些蒸汽機車里也被放入了炸彈。解放軍的工兵只能一個道岔、一個道岔地排雷除險。11月3日,在沈陽通往鐵嶺的鐵路搶通后不久,到山海關的鐵路交通也恢復了,從而保證了此后平津戰役的軍運任務。

11月的沈陽,戶外冷得能讓人僵硬。成隊成隊的戰士為了不給老百姓添麻煩,露宿街頭。在解放軍軍官教導團,我負責俘虜的隊列、編制等工作。對于俘虜,我們從來不會打罵。他們隨身的財物,像金表、戒指、小元寶這些東西,我們都會登記后代為保管,日后他們離開的時候都會按照登記的發還,私人財物一樣不少。

在伙食方面,俘虜中包括將官在內的“高級隊”經常可以吃到細糧,一般每餐也有幾個像樣的菜肴,最a少會有一個湯菜和一個帶肉的炒菜。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1948年的沈陽,糧食處在嚴重的歉收當中,周邊的一些產糧區,高粱甚至絕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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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城的腳步—

1948年9月12日,遼沈戰役打響;16日,解放軍華東野戰軍發起濟南戰役;10月15日—10月16日,解放軍攻克錦州;11月2日,沈陽全城被解放軍占領,同日營口被解放;11月15日,中共中央指示對新解放城市實行軍管;11月23日,東北野戰軍主力開始入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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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北解放進行時】

目睹換防,眼淚流下來

(講述人,王大明,北京市政協原主席)

1948年,我在北平做流亡學生的工作。當時,地下黨組織就做好了兩手準備迎接北平解放。一個是武裝解放,另外是和平解放。無論哪種情況,都急需擴大革命力量。兩個月左右時間我們就成功發展了20多個黨員、200多名盟員(民主青年聯盟)。到1949年1月,學校的學生會和各主要社團組織都被地下黨所領導,已經可以隨時拉出一支2000多名學生的隊伍,成為解放北平的革命力量。

1948年下半年,北平城的形勢變化非常快。地下黨每天晚上有組織地在城里散發傳單,收聽延安電臺廣播的消息和入城布告。為了配合解放軍入城前了解地形,地下黨發動力量將城里的幾乎所有袖珍地圖都買光了,那時解放軍對北平城的地理情況是非常了解的。

1949年1月31日,解放軍同傅作義軍隊換防。一大早,我騎著單車趕往西直門,到達時正好看到解放軍列隊同國民黨軍隊交接,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下來了。

入城式的第二天,地下黨組織決定召開公開大會。剛開會的時候,許多人還戴著大口罩或帽子,彼此看不清面孔。那天,彭真、聶榮臻、葉劍英、薄一波等很多領導都講了話。“今天,北平的地下黨終于從地下轉到地上了!”就這一句話,全場沸騰了!所有人都把帽子扔上了天,扔掉了口罩,彼此相認,很多人都驚訝,互相指著對方說“原來是你呀”,然后握手、擁抱。

后來,當時的中學黨委書記、我的直接上級領導李霄路正式向大家介紹我:“你們以后不要叫他李正文、李民(我曾用過的假名)了,他的真名叫王大明。”當時我負責聯系的一些地下黨員都興奮地指著我說:“原來你叫王大明啊!”大家把我舉起來,拋到了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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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城的腳步—

1948年12月13日,解放軍包圍北平;1949年1月15日,天津13萬國民黨守軍被殲,城防司令陳長捷、市長杜建時被俘。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解放軍舉行入城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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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中解放進行時】

保護武漢,全仗“潛伏”

(講述人,陸天虹,武漢市人大常委會原副秘書長)

在全國大城市解放史上,武漢模式獨一無二。既沒有經過浴血奮戰,也沒有通過和平談判,而是多重合力共同作用的結果。

1949年5月15日,面對種種不利形勢,白崇禧乘坐飛機逃離武漢。白崇禧逃離以后,留下了小股殘余部隊,準備破壞武漢的供水、供電、輪渡等重要設施。當時他們的口號是“大破壞、大搬遷、大屠殺”,重要設施搬走,搬不走的炸掉……而我們地下黨組織的口號則是“反搬遷、反破壞、反屠殺”,護廠護校,維持社會秩序。

為了讓解放軍順利、完整地接收武漢,潛伏在城里的各級地下黨員390余人,和解放區各級黨委的城市工作部工作人員,紛紛“冒”出來,與破壞分子斗智斗勇,維持社會秩序。

當時各個組織、各條線之間都是單線聯系。因此,許多朋友、同學之間相互都不知道對方身份。由幕后走上前臺之后,許多人都感慨頗深,原來有這么多同志潛伏在身邊。

我手下有個叫劉業成的城工人員,通過老鄉的關系接觸到幾個漢口王家墩機場的空軍地勤人員。該機場是白崇禧的空軍前線陣地,崗哨密布。劉業成在他們的掩護下,穿上空軍的制服,進入機場宿舍,對著一群空軍飛行員講話,鼓勵他們在反破壞、反逃跑、反遷移中作出貢獻,維護飛機和機場設備的安全,等待解放軍接管……

5月20日,我隨部隊進城。一周后,我在辦公室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原漢口特別市市長晏勛甫,他是被城工部林涯萍做工作后決定留下來的。

5月24日,武漢市人民政府成立。在交接大會上,晏勛甫將國民黨漢口特別市政府的全部材料和檔案清冊,一一點交給新生的武漢市人民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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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城的腳步—

1949年5月8日,武漢進入戰時狀態,實行軍事管制,15日,白崇禧離漢;16日,四野118師進駐漢口;17日上午,第四十軍153師進駐武昌;17日下午,江漢軍區獨立一旅進駐漢陽;22日,武漢軍事管制委員會成立;24日,武漢市人民政府成立;25日,中共武漢市委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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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東解放進行時】

渡江戰役

享盡天時地利人和

(講述人,王輔一,軍事科學院百科研究部原副部長)

1949年4月20日晚8點左右,部署在長江蕪湖段江面上的第三野戰軍第七、第九兵團30多萬人開始渡江。次日晚,分別從南京以東到江陰江面和安徽的安慶江面渡江。在這個過程中,中、東、西三個集團的勝利渡江成功地牽制了敵人,使得國民黨軍隊無法支援南京。

4月23日晚上七八點,小規模的偵察部隊率先渡江;晚上9點后,大規模部隊才陸續過江。占領南京的時間在深夜。當時,我在江陰,渡江那天下午下起了小雨,能見度低,敵人飛機的掃射命中率也低。隨著前方捷報頻傳,大家士氣高漲,直線渡江時間只花了半個小時,解放軍氣勢如虹,真所謂天時地利人和。

槍當枕頭街當床,

解放軍進城不入民宅

(講述人,徐道明,上海百老德育講師團副團長)

解放上海時,我擔任人民解放軍第20軍60師180團某連連長。1949年4月底,部隊在太湖南岸集結,作短期休整,為解放上海做充分的準備。當時,部隊上下除了學習中央發布的《約法八章》外,還學習華東局、三野發布的《入城三大公約》《十項守則》和《外事紀律》等政策條文及陳毅司令員的講話。學習中,部隊再三強調入城紀律,其中就有“不入民宅”這一條,所以后來官兵們進入市區,槍當枕頭街當床的故事在百姓中傳為美談。

進入5月后,我們經嘉興向平湖、金山衛一路打過來。5月l2日開始進攻上海郊區。20軍進入浦東后,27軍沿滬杭鐵路進入了市區新龍華。在英勇作戰的解放大軍面前,據守在龍華水泥廠的1000余名國民黨軍隊很快投降了。上海市區的龍華、徐家匯地區率先解放。5月27日,上海全部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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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城的腳步—

渡江戰役是解放華東地區的一次重要戰斗。在渡江戰役中,分東、中、西三個集團,自蕪湖開始分布在長江沿岸渡江,共有第二野戰軍約30萬、第三野戰軍58萬以及華東和中原的地方部隊參加,總人數計達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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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南解放進行時】

廣州解放游行,

我們走在隊伍最前面

(講述人,盧葦,華南文工團原副團長)

1949年7月,華南文工團在梅縣正式成立,當天即分為幾個分隊,配合粵閩贛、粵贛湘邊區邊縱司令部武裝斗爭,邊演出邊組織群眾迎軍支前。我當時擔任文工團副團長。

10月下旬,團部把文工團員們分成紅旗隊、腰鼓隊、金錢棒隊、秧歌隊、嗩吶隊,開始了緊張排練。從早到晚,熱火朝天,大概持續了兩個星期。

在11月11日舉行的廣州解放入城式上,廣州市政府正門前和檢閱主席臺正中,都高懸著孫中山和毛澤東兩幅巨像。葉劍英、方方、陳賡等領導在軍樂聲中走上檢閱臺。我們華南文工團的團員們作為表演、儀仗隊走在了游行隊伍的最前面。經過主要道路時,都停下來作了特別表演,大家有的扭秧歌,有的吹嗩吶,《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等一首首革命歌曲,響徹在羊城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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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城的腳步—

1949年10月2日,進軍廣東的解放軍解放了東江兩岸和珠江三角洲地區;14日,廣州解放。敵主力向西南逃竄,第四兵團乘勝追擊,此役至29日結束,共殲滅國民黨兩個兵團及其他殘部6.2萬余人,除海南島、雷州半島等島嶼外,廣東全部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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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解放進行時】

放鞭炮燒開水,

歡迎解放軍入城

(講述人,米文詩,四川省青川縣離休干部)

1949年12月13日,距青川解放只有6天,自覺窮途末路的國民黨殘部如熱鍋上的螞蟻,在青川進行了最后的抵抗和瘋狂抓人,致使青川局面一度緊張混亂。

12月18日晚,解放軍62軍184師星夜兼程追殲逃敵,神速進軍,于19日上午抵達青川縣城外圍;19日正午,先頭部隊在各山頭相呼應,完成包圍任務,青川城內的敵人成甕中之鱉。

這天一大早,一夜未眠的我站在山頭上看到,青川縣城四面山上飄揚著五星紅旗,解放軍已經將縣城團團圍住。下午1時許,山上發出信號彈,接著響起嘹亮的沖鋒號,敵軍見勢不妙,向綿陽方向逃竄。下午2時許,我軍184師550團從北門入城,在十字街口和國民黨縣府大門、后門廣場鳴槍數十響。城里的老百姓沸騰了,燃放鞭炮載歌載舞,歡迎解放軍入城,燒開水蒸饅頭,慰勞解放軍。青川城里一片歡騰,鮮艷的五星紅旗飄揚在城市上空,青川獲得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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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城的腳步—

1949年11月15日,貴州省會貴陽解放;11月30日,重慶解放;12月27日,四川省會成都解放。至此,解放大西南的戰役勝利結束。國民黨反動派殘留在大陸上的最后一支主力胡宗南部隊在成都地區全部被殲,西南四省全部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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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解放進行時】

兩攻蘭州:

浴血攻堅破“鐵城”

(講述人,康明德,蘭州市城關區林業局原局長)

1949年8月21日拂曉,第一野戰軍對蘭州城外圍敵人陣地進行試攻。敵人憑借有利地形、堅固工事和猛烈火力頑抗,還組織兵力對我軍進行局部反攻。由于對敵軍的實力估計不足,我軍的第一次進攻失利。

22日起,解放軍各部開始做細致嚴密的偵察等戰前準備工作。25日拂曉,解放軍向蘭州外圍陣地發起總攻,數百門火炮猛烈地向敵陣地開火。深夜2時左右,解放軍攻入城內,與敵展開了激烈巷戰,占領了城內的多處據點。

26日12時,解放軍全殲蘭州殘敵,解放了蘭州。打掃完戰場,我拉上自家的騾子,幫解放軍往山下馱運物資。在路上,解放軍軍官寫給我一張字條,讓我以后交給地方干部。當時也不知道寫的是什么,也沒敢打開看。后來,清掃戰場的幾名解放軍住進我家,聊天的時候,我偶然想起了字條,一名同志看完后告訴我:這說明你8月18日就參加了革命,以后可以拿著這張字條參加工作。

8月30日,第一野戰軍舉行了盛大的入城儀式,城內7萬群眾集會,熱烈慶祝蘭州解放。我帶著村里4個青年進城,參加慶祝大會。臺下全是人,張宗遜副司令員在臺上講話,臺下掌聲和歡呼聲一陣接著一陣,我當時也很激動,到現在還記得他講的一段話:“摧毀偽保甲,建立新政權,迎接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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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城的腳步—

1949年8月26日,第一野戰軍激戰12小時解放了蘭州。蘭州戰役是第一野戰軍于1949年進行的一次規模最大的城市攻堅戰,也是解放大西北中最關鍵、最激烈的一次決戰。此戰打通了進軍青海、寧夏和河西走廊的門戶,為新疆乃至整個西北地區的解放鋪平了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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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史料據相關媒體,特此一并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