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屋絮語

今年,山城重慶有幾件事特別引人關注,其中之一便是嚴打黑惡勢力,為未來的發展掃清障礙。從眾多媒體的報道來看,這次打黑除惡工作聲勢浩大,成果卓著,包括原重慶市公安局常務副局長文強在內的一千多人落入法網。全國人民為之歡欣鼓舞。

重慶的黑惡勢力,具備人們通常所說的“特殊利益集團”的基本特征,如以公權力為背景、官商勾兌、壟斷經營等。許多黑惡勢力的頭面人物還頭頂紅帽子,為自己涂上保護色。但因為手段過于下作和殘忍,所以其真小人的面目還是欲蓋彌彰。

“特殊利益集團”在當下中國已成為嚴重的社會公害。與重慶的黑惡勢力相比,有些特殊利益集團在表面上則要“文明”得多。它們一不殺人放火,二不綁架勒索,三不賭博放水,相反還竭力把自己打扮成光明正大、公忠體國的“君子”形象。周瑞金(筆名“皇甫平”)先生最近撰文指出,這些特殊利益集團通過收買專家制造話語權,已經成功地為自己涂抹了一層意識形態合法色彩。它們對上打著保衛“國家經濟安全”、“產業安全”等冠冕堂皇的口號索取政策保護,對下則以“國際慣例”和“中國特色”這兩手盤剝消費者。

周瑞金先生是資深的媒體人和評論家,他善于識破偽君子們曲折的胡說,而許多網民只曉得批評一點直來直去的胡說,所以網上雖然炒得熱鬧,但犀利的見解和深邃的思想還是比較少見。

偽君子比真小人是否更有救一些?據我所知,對這個問題,歷史上是有人持肯定態度的。清朝有個叫吳定的文人,在《示諸生書》一文中寫道:“夫行而偽焉,俗之所以不古也。然行而偽焉,俗猶未盡不古也。何則?天下尚知道學之可貴而崇奉之,故群喜其名而思竊之也。至于怵然以道學為戒,而相與訕之、笑之、擠排之,則風俗乃頹然不可收拾矣。”吳定的這番見解看似新穎,實則是迂腐之論,因為判斷偽君子與真小人的危害大小,其關鍵不在于他們說些什么,而在于他們干些什么。在中國傳統社會,“陽為道學,陰為富貴”的偽君子難道還少么?唐代詩人孟郊有幾句詩耐人尋味:“古人形似獸,皆有大圣德。今人表似人,獸心安可測。”

也許有人會問,偽君子比真小人是否多一點敬畏之心?答案恐怕是否定的。偽君子為了作惡,可以借用和褻瀆包括佛祖和上帝在內的一切神圣之物,他們有什么敬畏之心呢?但如果說在中國傳統社會中,真小人比偽君子更難做一些,倒是確實的。宋太宗趙光義立趙恒為太子,一時間汴京歡呼雀躍。趙光義不安地對寇準說:“人心遽屬太子,欲置我何地?”這句小人之言,便遭到后世的猛烈抨擊。重慶的那些黑惡勢力,為了便于持久地作惡,也并非不想涂脂抹粉,使自己看上去有點“君子”相。無奈袍哥式的江湖氣還是太濃,以致動不動就露出馬腳。

“特殊利益集團”已經嚴重制約并侵蝕到國家政策及其執行權威。要終結“特殊利益集團”對中國社會的傷害,維護社會公平正義,惟一可行的辦法是在經濟領域強調市場配置的基礎性作用,打破一切不必要的壟斷,同時推行政治體制改革,保證公權力真正做到在陽光下運作,使敢于以身試法的官員受到及時的調查和懲處。

(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