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面臨的挑戰
世界正處在20世紀30年代以來最痛苦的危機和衰退之中,對各主要經濟體都具有深遠的影響,中國也不例外。我想重點談影響中國經濟前景的三個方面,即戰略、執行和信譽。這些對于處于嚴重的全球危機中的中國的發展和改革至關重要。
第一是戰略方面,我擔心,中國并沒有完全意識到在嚴重的外部需求萎縮下其經濟的脆弱性。自從世紀之交以來,中國的出口幾乎翻了一番,占其GDP的比例從2001年的20%上升到2007年的36%。這當然意味著中國經濟十分依賴外部需求作為經濟增長的一個主要動力。不幸的是,世界正處在嚴重的需求萎縮之中,而這一過程不會很快結束。究其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泡沫破滅后的美國消費者正處于緊縮消費需求的過程的初期,我認為這一過程將持續多年。而到目前為止美國消費者仍然是全球最大的和最有活力的消費群體。此外,中國特有的不平衡的經濟增長結構,具有一定的剛性而且不是一夜可以改變的,這就使其弱點在曠日持久的全球經濟放緩中暴露無遺。
最重要的是,中國必須認識到,本次全球經濟瓦解不像1997--1998年和2000--2001年時的情形。當時,中國極其成功地實施積極的財政刺激政策應對短期的衰退,直至外部需求恢復。而這一次,外部需求不會像前兩次那樣恢復。這意味著,過去利用財政政策爭取時間的戰略在未來幾年將起不了作用。如果中國仍然在指望它。我認為終有一天會冒戰略風險:中國出口驅動的增長模式將遭受美國消費需求持續多年緊縮的挑戰。
第二是執行方面,中國的宏觀政策的制定現在必須更加側重于結構的調整。現在終于到了將經濟增長從出口驅動調整為一種更注重平衡、更依賴國內私人消費支持的模式。中國政府自從頒布“十一五”規劃以來,一直在談論這一點,至今已達三年之久。但它還完全沒有實現。我們這些人似乎已經被過去幾年的繁榮所迷惑。不幸的是,這種繁榮現在已經破滅,而且你身陷其中卻沒有任何的應急方案。正如我對中國過去30年里取得的偉大成就深為敬佩一樣,我對結構調整這一關鍵計劃在執行上的失敗,深感失望。
現在正是中國需要認真對待如何促進國內私人消費的時候了。我并不是指發放更多購物券的問題。我認為中國需要采取重大舉措,建立長期以來被忽視的社會安全網。以求減少預防性儲蓄。我促請政府大幅度擴大全國社會保障基金,它目前只有令人尷尬的約700億~800億美元的少量資產,我強烈呼吁中國政府宣布社會保障基金管理的資產立即翻一番。
與此同時,我還敦促政府設立一個明確的目標:五年內中國經濟中私人消費所占的份額從目前占GDP的36%增加到50%。只有這樣才能顯示中國對其結構調整的信心。我完全相信,中國能夠達到這樣的目標,尤其是如果馬上付諸行動的話。
執行風險:是到了中國實現消費帶動經濟增長的時候了。
我談的第三點是關于信譽問題。中國是世界上最開放的經濟體之一。2007年,中國的出口和進口合在一起是其經濟的65%。鑒于國家的開放,我們就很難指望當世界其他地方處于經濟急劇收縮的時候中國仍是一個繁榮的綠洲。中國肯定無法得到特別的惠顧以免除外部需求的沖擊。從這個角度看,在全球經濟搖搖欲墜的大氣候里,中國政府一再堅持確保2009年GDP增長8%的目標,就不再完全可信。
當你仔細研究中國的季度GDP的增長情況,這一點是顯而易見的。官方公布的2008年第四季度經濟增長同比數據是6.8%,如果按環比計算與2008年第三季度比較的話,它會變成一個非常接近“零”的增長數字。此外,由于1月份和2月份出口急劇下降。2009年年初的經濟仍然相當疲弱。因此,預計中國經濟全年增長8%,從數學上看幾乎是不可能的。我們需要在國內、國外公開承認這一點。
5%可能是今年實際經濟增長的一個更可信和更現實的估計。雖然這相對于官方目標來說是令人失望的,但在全球處于80年來最嚴重的衰退的情況下,中國能有這樣的結果仍然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只有經濟增長目標變得更加現實和可信,中國才能在戰略和執行方面采取大膽的步驟,這正是過去30年中國的偉大成就賴以實現的原因所在。
信譽風險:中國官方的2009年8%的增長目標,應該反映市場的“公允價值”變動(markedto market)。
中文的“危機”包含了危險和機會的兩層含意。在我看來,中國需要更真實地認識其經濟增長的風險,以便在全球深陷嚴重的經濟危機中捕捉機會。如果任何一個國家可以把危險變成機會,中國是最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的。面對如此重大的危機,戰略、執行和信譽對中國正在進行的改革和發展都是至關重要的。
中國力量的悖論
“危機”一詞,同時包含兩個元素,“危”和“機”。兩個元素的組合對于中國近年的發展具有特別的意義。事實上,現代中國崛起成為全球重要的經濟力量正是源于它愿意在危境中把握機遇,比如1997--19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就成為中國經濟崛起的重要轉折點,這一次也可以。
然而,這一次與之前的危機有一點很重要的不同:中國似乎并未能感覺到危險的真實分量,依然持著近乎否認的態度——使得它很難抓住“危”中之“機”。
世界經濟正處于20世紀30年代以來的最為嚴重的危機中,從“次級債”到“垃圾債”,現代金融業曾經引以為豪的標志被徹底瓦解,進而資產依賴和日益一體化的世界經濟迅速卷入了危機。這一次,是二戰以來世界經濟第一次真正的收縮。相較于40年來3.7%的增長走勢,2009年,世界GDP的增長將可能成為負的1.5%。對于一個64萬億美元的全球經濟而言,這相當于3.2萬億的流失。在現代世界經濟的歷史里,這樣嚴重和突然的產出落差是前所未有的。
中國領導人需要在這場全球危機中加深對它的認識。只有這樣,北京才能真正理解到這次衰退對中國長期以來成功的外向型經濟增長模式帶來的挑戰。然而,令人憂心的是,中國似乎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表現在它對于舊的政策和經濟增長策略的堅持和對于全球消費需求迅速回升的假設。這將使得中國面對以美國為首的長期外需不足的“后危機時代”措手不及。而中國出口拉動的增長模式也可能將變成全球經濟增長的一個新的“薄弱環節”。
盡管如此,一個新的自信的中國卻已開始主動地致力于影響全球政策,告誡美國過度發債將侵蝕中國投資美國國債的價值,以及提議對全球貨幣體系做出根本性的改變。中國的看法和聲音很重要也需要聆聽。一個更加健全和穩定的國際金融體系對全世界有益。然而如果中國在改變國際政策和制度上過度施壓而不處理好自己的經濟失衡,將會引發更長遠的不穩定——甚至是美元危機——這只會加深目前的危機。在“危”與“機”的動態結構中,將觸發從“機”到“危”的轉化。這就是中國經濟力量的悖論。
中國式“樂觀”
二戰結束以來,和其他亞洲經濟發展模式相比,只有中國大量壓注在外需拉動的經濟增長上。根據IMF研究人員的計算,中國占全球貿易的比例在過去的25年里翻了三番,是其他亞洲經濟體同期增長的二到三倍。不僅如此,中國加入世貿之后將賭注加碼,出口占GDP的比例從2001年的20%5曾長到2007年的36%。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經濟體,2007年中國進出口總額占到了GDP的65%。因此,中國一定期望自己會在一次全球危機中幸免。
隨著出口的陡然下跌,中國GDP2008年第四季度同比下降6.8%,繼2007年13%的高速增長之后大幅放緩。值得注意的是,如果按環比計算,2008年第四季相對于第i季的增長接近于零。不僅如此,隨著2009年初出口急劇下跌,1~2月同比下跌了21%。可以肯定地說,外需的下降使得中國經濟實質上陷入停滯。
中國政策制定者面對經濟活動的銳減及時地采取措施。2008年,為期兩年共計4萬億的財政刺激政策推出,主要用來加快基建項目的建設。其中農村發展、鐵路、高速公路、機場和電網的建設占總額的47%,四川地震重建項目占25%。這一中國官員稱之為“積極的財政刺激政策”。是參照上兩次應對外需下降的教科書。一次是1997--19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一次是2000---2001年那次輕微的全球經濟衰退。這兩次基建主導的財政刺激計劃都補上了外需暫時下降的缺口。當全球經濟很快恢復的時候,中國出口拉動的經濟恰好抓住了下一個世界貿易增長的上升趨勢,似乎屢試不爽。
這一次,中國似乎在期待相似的結果。除去支持基建項目的政策,北京還出臺了包括出口行業,例如紡織、鋼鐵、機械制造、輕工業和物流在內的十大行業振興方案,以及通過增加出口退稅來扶持出口。這些明顯的以投資和出口為主導的刺激政策與以前的反周期經濟穩定政策驚人地相似。
另一方面,中國政府在促進長期以來落后的國內私人消費方面卻只是說說而已。政府發放消費券給農民和啟動規模相對較小的全國醫療改革計劃(該計劃未來三年僅需要花費8500億)。這些刺激消費的措施本身沒有問題,但在我看來,遠不足以拉動中國落后的消費。2007年,消費占中國GDP創紀錄地跌到36%,如果要減小民眾用來“防老防病”所做的過度儲蓄,并培養具有廣泛基礎的消費文化,中國需要在社會保障體系的投入上加大力度,特別是社會保險和養老金方面。
中國不是著手解決經濟失衡的問題,而是寄希望于過去奏效的出口拉動的增長模式能夠將目前的經濟拉出泥沼。這樣做的實質,是中國不僅相信自己的積極的基建為主的財政刺激政策是有效的,同時也寄希望于世界其他地方的政策的效果。而這后一個假設是該策略最大的風險。如果正如我所懷疑的那樣,美國消費收縮持續多年,目前只是剛剛開始,那么中國將會對長期的外需委靡非常失望。和1997—1998年、2000~2001年的情況一樣中國目前的刺激經濟政策的有效性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外需反彈這一假設。政策過去可能奏效,但對于危機肆虐泡沫破裂后的今天卻極有可能不同。
中國寄希望于這個經過“時間考驗”的政策能夠將經濟拉出泥沼,即一方面通過積極的財政政策暫時提振經濟,一方面等待出口需求的上升。
不幸的是,中國領導人對于這一可能的風險性顯得過于樂觀,這讓我非常驚訝。如果不加大調整宏觀經濟結構的力度,中國將面對更加明顯的經濟增長下滑的風險。對于一個長期面對社會穩定問題的國家,由此導致的不斷上升的失業率將會造成嚴重的問題。中國政府官員已經表達了對于出口行業農民工失業問題的憂慮,承認最近返鄉的失業農民工約有兩千萬。如果外需很快反彈,這種狀況就會相對較短。然而若全球經濟放緩持續,中國工人面對的壓力將會加大,從而引發種種社會問題。
不幸的是,對于危機肆虐泡沫破裂后的今天,中國很可能將面對長期的持續的外需低迷。
政治的脫節
當然,經濟并非在真空中運行。尤其是在金融危機和經濟衰退的時候,經濟壓力常常引發強烈的政治反應。中國也不例外。身處這場危機,中國的政治機器不僅關注國內問題例如失業率的上升,還對諸如中美貿易關系等的涉外問題表達關注。
在中國面對的眾多經濟挑戰中,出口導向的宏觀政策所引起的地緣政治問題最為自相矛盾。最近,中國高層領導人提出的兩個問題值得特別注意,即對美國國債和美元充當世界主要儲備貨幣缺乏信心。總理溫家寶公開表示擔心中國所投資的大量美元資產的安全性,其中單是美國國債就有7000億美元。同時,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也參與了國際貨幣體系改革的討論,提出了在一個越來越全球化和經濟不平衡的世界,以美元為基礎的儲備體系是否可以保持穩定的憂慮。
中國提出這兩個問題是非常合情合理的。隨著奧巴馬政府告誡在未來幾年美國財政赤字將達萬億,國債規模激增,最大的債權國中國自然不能對此輕視。而且美國經濟一向儲蓄不足。經常性賬戶長期且大額赤字,美元繼續大幅貶值的可能性并不小。這將對中國持有的美元巨額資產產生重要影響。
然而中國領導人表達這些“憂慮”時卻忘記了自身宏觀經濟失衡的問題。這就是中國力量的悖論。如上文強調的那樣,中國依然非常依賴外需,靠出口拉動經濟,實施與以往一樣的逆周期經濟政策,旨在把握全球經濟的下一個反彈。中國的外匯政策——“有管理的浮動”匯率制度仍然是人民幣緊盯美元,這是出口拉動增長機制的重要元素。這種匯率制度實際上把中國鎖定在這樣一個循環,即不斷地用積攢的外匯儲備購買美國國債。如果不購買美元資產,人民幣將會大幅升值,而中國產品在全球市場的價格優勢將不復存在。所以,可以說,中國是美元穩定的既得利益者。
從根本上講,對中國而言,除非解決了自身經濟結構失衡的問題,否則對溫總理和周行長提出的美元和美國國債的“憂慮”采取具體措施都將會付出沉重的代價。將外儲從美國國債或其他美元資產中抽離將侵蝕中國出口產品的競爭力,特別是在中國內需還未能支持經濟的時候。所以。盡管中國官方對以美元為主的國際投資策略的擔憂是正確的,但作為一個出口拉動的失衡的經濟體,你別無選擇。既然這樣,那么北京抱怨美國財政部和美元的角色也就變得空洞無力。
非理性的牌局
由于出口依存度大,其他國家的政治和經濟狀況就會對中國的命運造成重要的影響。華盛頓政策的影響不容小覷。在目前的情況下,美國對中國的抨擊是絕不可忽視的。
2005~2007年間,超過45個獨立的對華貿易制裁法案被提交國會。幸運的是,沒有一個獲得通過。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提交的時候,經濟繁榮,失業率低。不幸的是,現在這兩個條件都發生了變化,經濟陷入深度的衰退,失業率一路上升。這就意味著美國工人長期以來面對的壓力在加劇,而他們選舉的代言人需要有所作為。
在困境中,美國政治的陰暗面傾向于尋找替罪羊。現在華爾街是其國內的攻擊目標,那么中國就有可能成為國外的目標。華盛頓指控中國的“邏輯”是基于以下三點考慮的:美國巨額的貿易赤字造成工作職位減少和并給工人工資帶來壓力;中美雙邊貿易赤字占美國總貿易赤字的比例最大;中國操控人民幣匯率作為其貿易政策的一部分。這些論點其實是錯誤的。第一,儲蓄不足的美國經濟并非只是存在和中國的雙邊貿易的問題,而是和上百個貿易伙伴的多邊貿易問題;第二,自從三年前中國放棄人民幣掛鉤美元的政策后,人民幣兌美元實際升值超過20%;第三,美國勞動力的困境也反映了長期以來美國在人力資本和教育方面的投資不足。不幸的是,在全國陷入困境、焦慮的時候,美國政客將矛頭指向中國顯然比自己照鏡子來得容易。
這就使得令人擔憂的“非理性牌局”愈加可能發生,即經過了三年關于反華貿易的唇槍舌劍,美國國會會通過某種形式的對華貿易制裁。這種可能性不再可以輕易地忽略。畢竟,美國財政部部長蓋特納在其提名聽證會上指責中國在操縱人民幣匯率;幸運的是,四月中財政部評估匯率政策的時候,蓋特納又改變了態度,沒有正式將人民幣列為被操縱的貨幣。盡管如此,國會仍在最近的經濟刺激方案中加上了“購買美國貨”的條款。在美國總統選舉活動中,新任總統也重復強調“自由貿易”和“公平貿易”的區別,要求修改北美貿易自由協定。
如果這一難以想象的事情真的發生,美國對中國實施制裁,那么中國的反應將會與目前非常不同,我有理由相信北京會要求其外匯管理者抵制下一次美國國債拍賣,這將觸發一場全面的美元危機和美國長期利率的急升,相當于為已經受盡重創的美國經濟傷口上撒鹽,更不用說對世界其他地區的影響。同樣,這會對作為美國國庫券最大的持有者的中國帶來巨大的痛苦。但國家尊嚴將超越任何投資方面的考慮,因此中國將做出全面的經濟反擊。簡言之,如果華盛頓將經濟的挫敗發泄給中國,我絕對相信北京會反擊。
如果華盛頓對中國實施貿易制裁,我絕對有理由相信北京會反擊,將其外匯儲備轉投到非美元資產。
這個“非理性牌局”實在是個小概率事件。但是在危機和經濟嚴重衰退的當前。這個事件發生的概率并不是那么小。如果美國失業率明年或者更早,升至9%或10%,我認為今年或明年年初美國國會通過反華貿易提案的可能性可能會達到25%~30%。要使這樣的議案通過,估計得到兩黨的支持毋庸置疑,若以高票數在參眾兩院通過,那么奧巴馬將很難行使否決權,抵制這場打擊中國的風潮。
非理性的情形通常不應夸大,若果真如此,后果將會非常嚴重,讓人痛苦地聯想到20世紀30年代斯穆特——霍利關稅法所帶來的惡果,因而需要特別提及。
難解之謎
表面上,中國似乎明白其增長模式的缺陷和潛在的風險。兩年前,在人民代表大會上,溫總理就指出中國經濟存在“不穩定,不平衡,不協調,不可持續”的結構性問題。這樣的告誡并非空穴來風,而是在2006年年初第十一個五年計劃啟動一年后,這一五年計劃目標包括將中國經濟增長從過度依賴出口和投資轉向一個鼓勵私人消費的更加平衡的結構。
盡管中國過去三十年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但卻未能執行其戰略計劃中的這一關鍵內容。這似乎很難理解。但究其原因,我懷疑可能和現在困擾著其他國家的一樣,即無法抵擋2003至2007年間的全球繁榮帶來的誘惑。中國經濟在2005-2007年的三年里以令人驚訝的12%的速度增長。盡管有溫總理敏銳的提醒,中國宏觀政策的制定者卻明顯不愿意修改這一產生非凡結果的經濟增長公式。而現在增長放緩表明,這樣糟透了。出口拉動經濟的中國因沒有聽從其總理具有先見之明的告誡而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過去的三十年里,曾一度封閉的中國通過不斷改革和對外開放取得了巨大的成就,自20世紀90年初以來保持著10%的GDP年復合增長率,人均收入翻兩番,但這樣巨大的成就是建立在日益失衡的經濟結構上的。和所有宏觀失衡一樣,最終都會起反作用。看看20世紀90年代的日本,或是2009年的美國。今天失衡的中國經濟面對相似的挑戰。問題只是“什么時候”而不是“是否”這個失衡的體系會倒塌。正如溫總理兩年前所言,這個在過去三十年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國家帶來福利的發展模式現在急需檢討,依賴外需的亞洲其他國家也一樣。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北京似乎不愿意,并非不能夠接受一個新的更加平衡的增長模式。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中國正在以其嶄新的自信的姿態站在國際舞臺上,而此時其自身的宏觀失衡變得越來越有問題。其領導人驕傲地談論中國經濟仍將達到危機前的8%增長目標,并將帶領亞洲甚至全世界走出衰退。對經濟活力的信心使得中國不同尋常地直接地表達了對全球貨幣體系改革和美國財政政策的觀點。中國正在以其嶄新的自信的姿態站在國際舞臺上,而此時其自身的宏觀失衡變得越來越有問題。
中國重拾自信和參與全球討論沒有錯,事實上,應該得到鼓勵。中國已經為自己贏得了一席之地。它的觀點經過深思熟慮,需要被聆聽。作為一個五千年來內向型的國家,中國第一次前所未有地外向了,世界只會因此而受益。但是這里有一個很大的風險,即中國一方面愈加依賴外需,另一方面無視“后危機時代”世界面對的持續的、嚴重的困難。如果不能重新平衡其經濟,中國力量將轉瞬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