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州即今河南省滑縣,古時又稱滑臺,是一個與黃河有著歷史淵源的古老重鎮。史載,2600多年前周定王五年黃河發生第一次大改道時,滑州正處于下游河道的拐點。及至漢唐宋,在很長歷史時期內,滑州一直位于黃河之濱。由于泥沙淤積嚴重、河道擺動頻繁,黃河改道南流后,這一帶遺留下許多沙丘土崗地貌。
有幾件發生在這里的史實很值得解讀。
一件是唐代薛平展寬黃河河道,為洪水讓路。據記載,當時瀕臨黃河的滑州經常遭受洪水災害,知州薛平經現場察看發現,現行河道因受農民耕種田地的影響,行洪河道窄而不暢,使洪水危害大大增加。而同時,毗鄰的衛州黎陽黃河故道(今河南浚縣東北)卻有不少可耕用的富余田地。于是他便派人與管轄黎陽的魏博節度使交涉,提出將現行河道中農田置換到黎陽故道,以拓寬黃河行洪河床。幾經商談,該提議得以實現,因下游河道一下加寬了10公里,黃河水勢大為削減,自此之后,滑州一帶很長時期內沒有發生水患。而薛平也因治理有方,被朝廷接連加封,直至做到右仆射兼戶部尚書,并晉封司空、司徒、太子太保等要職。應該說,遠在1300多年前,薛平能夠提出并實施這種“給洪水以出路”的措施,確屬難能可貴。
第二件事是司馬光因黃河而頓發人生感悟。據記載,北宋時期,黃河決口泛濫十分頻繁,決口后民田茅舍淹沒殆盡,災民流離失所。從太宗太平興國八年(983年)五月韓村決口,到真宗天禧三年(1019年)六月天臺山旁溢決,幾十年間,黃河僅在黃河南岸的滑州就發生十多次決口。仁宗慶歷四年(1044年),25歲的司馬光出任滑州判官,州府設在距河岸不遠處。次年春天,他為了組織加修防汛搶險工程,一連幾十天都吃住在堤壩上,直到完工時才發現,河邊的青草細芽已經蔥翠如茵。正是這種實地參加河防建設的親身感受,使他即興寫下題為“河邊曉望”的著名詩篇:“高浪崩奔卷白沙,悠悠極望入天涯。誰能脫落塵中意,乘興東游坐石槎!”在詩中,作者借黃河的洶涌壯闊,源遠流長,表達了自己立足現實,志在高遠的政治理想。也正是在這段時間里,司馬光于治理河政之余發奮讀書,寫下大量為人處世與從政感言,這些文字后來被編入其主編的經典巨著《資治通鑒》。
第三件是歷史記載的一則抗洪救災故事。說的是五代十國時期,晉出帝開運元年(944年)黃河在滑州河段決口,附近五州一片汪洋,災情十分嚴重,朝廷下令征調大量勞力堵塞決口。堵口成功后,皇帝欲將這一戰勝洪災的功績刻碑記之。但在延議時,卻受到了中書舍人楊昭儉的直言力阻,楊說:“陛下刻石記功,不若降哀痛之詔;染翰頌美,不若頌罪己之文。”意思是說,黃河決口,哀鴻遍地,雖然堵口成功,對老百姓而言畢竟是一場災難,因此不但不能刻碑頌功,而且皇帝還應頒布“罪己詔”以謝國人。值得稱道的是,晉出帝竟然采納了這一動議。在當時至尊至上的皇權社會里,身為一國之君能夠接受如此刺耳的批評,從善如流,不能不說是一明智之舉。這與那種當政者不惜勞民傷財,不顧長遠利益,大搞“形象工程”、“政績工程”的施政行為,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同時也充分彰顯了黃河在歷朝歷代國家大局中的特殊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