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歡是我大學(xué)最好的朋友,好到可以互相看男生給對方的甜得膩死人的情書。
那晚清歡回來,悄悄地爬進我的被窩,嘻嘻地笑著,像偷吃了蜜糖一樣。笑完了,她擰亮床頭的臺燈。把一封信遞到我面前,央求我該怎么寫回信。
我打開信,竟是寫了三頁的情書,落款竟是沈浩波。她哪知沈浩渡也是我暗戀的男生啊!
清歡躺在我身邊喋喋不休地講述著沈浩波與她做過什么。她說沈浩波的手像通了電一樣,摸過她身體的某個部位,她的某個部位就火燒火燎地?zé)崞饋怼Kf她和沈浩波去學(xué)校附近的小旅店做了那個事,沈浩波像個騎士,而她像美人魚一樣在他身下妖嬈綻放。
我聽得猶如鋼針在心里扎,一直以為沈浩波看我的眼神含有深意,原來,卻是流水無情。自此。再見沈浩波,看也不看他。
二
五年的時間會淡忘很多東西。我對沈浩波的愛卻有增無減。但我沒想到還會遇見他,并且還能聽他說他愛過我。
晚上有陌生的電話打進來,竟是沈浩波。我去赴約,沈浩波珍愛地捧著我的身體,激動地說:“上學(xué)時我還寫過情書追求你,可惜你沒給我機會。終于讓我愛到你了,我死而無憾。”我的心咯噔一下,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怎么會?那時你是追求清歡的。”“我和清歡走的近是因為我想讓她給你捎信。”沈浩波有些委屈地說。我的眼淚悄悄滑到枕巾上。
我不覺得做沈浩波的情人有愧于誰,因為他的妻子是清歡。當年她把沈浩波給我的信說成是沈浩波給她的信。我記得那封信的開頭沒有稱呼,她就借機據(jù)為己有。當年她能破壞我與沈浩波的關(guān)系,今天我就能破壞沈浩渡與她的關(guān)系,何況我依然愛著這個男人,那么,我做什么都是值的。
我對沈浩波說。我想見見清歡。沈浩波沉吟著說:“你不會和清歡聯(lián)手把我三振出局吧?”我說:“不會。你那么優(yōu)秀,最起碼。清歡不會不要你。”
三
清歡來到我的小店時,抱住我歡呼,我們的友情瞬間恢復(fù)到大學(xué)時代。她請我吃大餐。送我俱樂部的貴賓卡。介紹鉆石王老五給我認識,買昂貴的禮物送我。而在我眼里,這一切,無非是炫耀她如今貴婦一樣的生活。
晚上在床上。與沈浩渡越發(fā)纏綿。沈浩波膩著我的身體,我能感覺到他對我越來越多的依戀。情到深處時,他突然對我說。他要立刻搬出去,與清歡分居。因為清歡不同意離婚。
“分居兩年就能離婚,到時候我們住到一起,你給我生一堆孩子,我哪也不去,下班回家就圍著你和孩子轉(zhuǎn)。”沈浩波說這話的時候,把頭埋在我的胸口。
因為他的許諾,我心里的期盼便越來越多。我覺得我們能在五年后遇到,就是老天讓我們再續(xù)前緣。我要努力一些,先把孩子懷上,那么我的勝算就更多一些。
隔些日子,清歡來找我,讓我陪她買一些小東西。在內(nèi)衣專賣店,清歡買了許多男士的內(nèi)衣內(nèi)褲,還有襯衫。沈浩波不是跟清歡分居了嗎,怎么她還買這些東西?之后清歡又讓我陪她去醫(yī)院,買了許多安胎藥。從醫(yī)院出來時,沈浩波來接清歡。坐在車上,清歡喜滋滋地說:“我懷孕了,沈浩波對我不知道有多好。”
那天下午沈浩波約我出去,依舊在酒店里開房。雖然我竭盡全力,沈浩波明顯沒有盡全力。穿衣服時他對我說:“沒想到清歡懷孕了。”
我沒有讓他說下去,直接用唇堵住了他的嘴。他想說什么我都知道。他想說以后的約會取消了。但我想,連同取消的,大概還有他分居的決定。
四
朋友的包裹郵來時,我正在店里整理剛到的一批衣服。其中有清歡訂購的幾件深色服裝。我把郵包打開,小盒子里裝的是一些松散的顆粒,還帶著一股刺鼻的味道。我把這些東西連同清歡的衣服一并拿到臥室。拈起那些顆粒在清歡的衣服上來回地摩擦著,然后把那些衣服用香草熏過,衣服上便沒有難聞的氣味了。
做這些時,我一點兒沒有猶豫。雖然那氣味嗆出我的眼淚。朋友遠在苗疆,這是他們當?shù)厥a(chǎn)的麝香皂,去污力極強。朋友在電話里告誡我,千萬別讓孕婦碰,會流產(chǎn)的。
清歡來取衣服,拿出一件試穿,在鏡子前搖擺著她的細腰,滿意地笑著說,這衣服真合身,像訂做的一樣。將錢放到我桌上時,她手上的鉆戒熠熠生輝,晃疼我的眼。
“好看嗎?我老公昨天買的,紀念我們結(jié)婚三周年。”清歡的眼角眉梢都帶著喜氣。
我看著她穿著那件我用麝香皂涂抹過的衣服,緊咬的牙齒終于松動了一些。
夜里,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清歡冷笑地看著我說,別以為你做得詭秘,你的那點兒小伎倆我看得一清二楚。五年前我能偷梁換柱讓沈浩波娶我,五年后的今天我也有本事留住沈浩波。沈浩波喜歡孩子,我就給他生孩子,你呢,有本事你也生一個。我去推清歡,沒想到清歡的力氣大得出奇,她一下子推倒了我。我倒在地上,忽然覺得肚子劇痛難忍。
我從夢里驚醒,好半天才感覺到自己真的是肚子疼。開了燈,燈光下我兩腿間的血特別刺眼。
我一直算計著清歡的懷孕,卻忘記自己已經(jīng)有一個半月沒來月經(jīng)了。
五
我一心想奪愛,結(jié)果,把自己手心里的愛也弄沒了。醫(yī)生說我墮胎頻繁,再也不能生育了。我撫摸著自己的腹部。覺得那里已經(jīng)變成一座空城。
給沈浩波打了幾個電話,開始是關(guān)機,后來是斷掉,再后來他接了,說在開會,讓我等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之后我再打,他說:“寶貝乖,晚上等我電話。”結(jié)果,我的手機開了一晚上,卻沒收到他一個電話。
這應(yīng)該是最溫柔的結(jié)束了。我站在店里,覺得四壁都是空的,雖然那里掛滿了服裝。
清歡打來電話,約我晚上吃飯。飯桌上,清歡的氣色很好,手指上的鉆戒發(fā)出璀璨的光芒。她笑嘻嘻地與我推杯換盞。我勸阻道:“高興也別喝了,對胎兒不好。”清歡聽我這么說,更樂了。她說:“我根本沒懷孕,前一陣子老公跟我鬧分居,我才使的一計。”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什么?是一個詐字。”清歡干掉一杯酒,臉上升起兩片紅暈,“夫妻之間更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不使詐就換不來真愛,不使詐就不能讓他回心轉(zhuǎn)意。男人賤著呢,你只有使詐他才會乖乖地鉆進你的圈套里。對他們無論多么真心都沒用。這個世界最不缺的就是泛濫的情意。”清歡漸漸地喝多了,我也先她一步醉了。
清歡根本就沒有懷孕。她又贏了。而那個自稱愛了我很多年的男人,在得到我半年后,悄然淡出我的生活。
也許愛在他,是一場豪華的夜宴。他終于追上了年輕時的愛戀對象。追上了,也就意味著他的愛結(jié)束了,圓了一場青春的夢。而愛對干我,卻是一生的災(zāi)難。
李云貴/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