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妹”韓花真情感動京津

“讓俺來照顧你吧”

鄭宇，入伍20多年了，是天津海軍某干休所門診部的工作人員。他很有才華，出版過詩集，是中國詩歌學會會員，中國作家協會天津分會會員。不幸的是，1989年7月，他患上了尿毒癥，透析兩年后，于1993年底在解放軍總醫院做了第一次腎移植手術。4年后的1997年10月初，移植的腎功能喪失，他又住進了海軍總醫院，以血透治療維持生命。

韓花，河南省周口地區沈丘縣蓮池鄉韓莊村人，她是經人介紹到海軍總醫院血透中心負責準備器械的一個“打工妹”，當時18歲。

鄭宇又一次住院時，病情危重，單位派人來照顧他。10多天后，病情稍稍穩定些了，考慮單位人太少，工作量太大，鄭宇就讓來照顧他的戰友回去了。鄭宇患了尿毒癥后，小家庭于1990年解體了。他老家在蘇北，父母年邁不說，父親因腦出血后遺癥又癱瘓在床，兩個哥哥一個弟弟在農村，由于各自的孩子多，生活負擔都很重。有病甚至十幾次病重、病危，他都盡量不讓家里人知道，特別是不愿讓父母知道。他心里非常清楚，告訴了他們，也只能讓他們干著急。所以每次犯病，他都是一個人硬撐著，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愿意麻煩領導、戰友和醫護人員，他覺得自己這輩子給組織和朋友找的麻煩夠多的了。

在等待腎源的日子里，他每周要進行3次、每次4小時的血液透析。由于體質虛弱，加上嚴重的貧血和心功能不好，每次透析下機后，他都跟虛脫了一般。從病房到血透室上上下下的幾十個臺階，來回三四百米的路程，他都是自己慢慢地扶著墻、扶著樓梯欄桿一步步挺過來的。別人做血透，前呼后擁，他連攙扶上下床的人都沒有，每次都是一個人費勁地爬上爬下。這些，被在血透室準備器械的韓花看在了眼里。

一個周六的晚上，韓花來到他的病床前：“以后，就讓俺來照顧你吧。”

從此，韓花就走進了鄭宇的生活：到現在的12年多時間里，除了幾次他硬逼她回家看望父母外，幾乎每天晚上和星期天、節假日，她都來陪他說說話，幫他洗衣服、洗頭、捶腰、打飯、洗碗、買東西 ……

第二次在北京等待腎移植的3年多時間里，鄭宇得到了韓花無微不至的關心與照顧。這3年多的時間里，他有10多次心衰、病重、病危，長則20多天，短則5天，每次都是韓花整日整宿地照顧著他……

北京好玩的地方很多，來京打工的年輕人，誰不想借機走一走、看一看？然而3年多來，除了參加單位統一組織的一次游玩外，韓花哪兒也沒去游玩過。她把所有的業余時間全部用來照顧鄭宇。鄭宇過意不去，多次提出給她點錢，韓花說什么也不要。她說：“叔呀（后來她就管他叫叔了），俺把你當作自己的親人，照顧你是俺心甘情愿的。你的工資不多，需要用錢的地方又太多，以后千萬別再提錢和買東西的事了。韓花在家里是長女，一個弟弟還在上中學，家里只有4畝地的收入，她出來打工就是想多掙點錢補貼家用。她的工資每月300元左右，除掉房租、飯費和必要的開銷，已是所剩無幾。可她卻用微薄的工資，買毛線給鄭宇織了一件毛衣、一件毛背心，給他買了一件襯衣、三件圓領衫。她還用自己的工資以鄭宇的名義給他的父母寄去300元……

寄錢的事，鄭宇后來終于知道了。他對韓花說：“你為我所做的一切，已讓我承受不了了，到死我都報答不了你呀!”

1998年夏天，鄭宇的父親去世了。噩耗傳來，他的精神一下子垮了，情緒壞到了極點。由于每周要靠3次血液透析維持生命，加上離老家又太遠，鄭宇沒有辦法回去見父親最后一面，為父親作最后的送行。醫院到處是人，痛苦萬分的鄭宇連找個為父親痛哭一場的地方都沒有。極度地的悲哀、凄愴之下，一種強烈的生不如死的念頭涌上心頭，他第一次想到了死。韓花害怕極了，下了班后，一步不離地陪著他。不善言語的她，一個勁地安慰、鼓勵他：“叔呀，你說爺爺正直、善良，是個缸里有一碗米也要給人半碗的人，一輩子幫助過不少人，幾十年如一日照顧村里孤寡老人，多好的爺爺!奶奶不是說，爺爺去世后，為他送行的隊伍排得老長老長，是村里幾十年都沒有過的嗎？你該為爺爺自豪、欣慰才對呀!再說，奶奶還需要你照顧呢。你不是說過，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你無法忍受嗎？叔呀，頑強地活下去吧。”

鄭宇一邊流淚一邊點頭：“韓花呀，我聽你的話，好好地活著。”

對于韓花的善行，起初也有一些人說三道四。有人說，非親非故的，一個當兵的沒錢沒地位，又是個重病人，說不行就不行了，這么關心他，圖的啥？純粹的學雷鋒?都啥年頭了？鬼才相信呢。還有的人對她說：“你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總跟這么大年紀的男人在一起，影響多不好……”為此，韓花哭過、傷心過、委屈過。她說：“叔呀，人心咋會這樣呢？俺不明白啊。”

鄭宇覺得對不起她，就對她說：“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讓你受了這么大的委屈。以后就不要來了。”“身正不怕影子斜。”韓花沒管這些，一如既往地照顧著他。不僅如此，平時，她的同事、鄭宇的病友以及病友的家里人，有什么困難了，找到她或讓她看到了，韓花也都會非常熱情地幫助，從沒有二話。比如幫助打水、打飯、買東西、洗衣服、推病人做檢查，等等，上班和下班一樣忙。時間是最好的證明，人們漸漸地由不理解到理解了，都說她有一顆菩薩心腸。為此，有人想認她做干女兒，有人見她穿著過于樸素，想買衣服送她，有人想請她到家里吃飯，還有的人給她在另外的單位找了工資高一兩倍的工作，等等，都被她婉言謝絕了。后來血透室裁減人員，她沒了工作，就又托人找關系在醫院的飯堂干起了臨時工。多苦多累她不在乎，錢多錢少她不在乎，韓

花就是為了近一些能夠順便照顧她的海軍鄭叔叔……

都以為是他的親人

2000年9月27日，鄭宇第二次作腎移植手術。為了這挽救生命的第二次手術，他苦苦等了3年。各級領導也盡了最大的努力。為此，他很高興，韓花更是高興萬分。由于來不及通知家人，單位領導簽了字后，他就上了手術臺。手術進行了4個多小時，韓花一直守候在手術室門口。

手術很成功，單位領導回去了。韓花配合著醫護人員跑前跑后忙乎著術后護理。沒想到， 幾個小時后，鄭宇的血色素由10克降到了5克，接著再降到2.2克，血小板幾乎找不到；心跳、血壓以及全身狀態極為不好，生命垂危！急需輸血！！

而這時，血源又出現了問題。鄭宇的血型是B型Rh 陰性，屬特殊血型。當時，北京的血站沒有，緊急聯系，天津沒有，石家莊沒有……單位、醫院在四處尋找血源。會診會上，專家們認為，病人需要馬上透析，但極有可能因大出血下不了透析機就會死亡。但是，如果不透析，更沒有希望。最后決定，一邊透析一邊抓緊尋找血源。后來，幾經周折，終于在北京找到一位同血型的人，小伙子為他輸了一袋血小板，醫院一次為他輸了3600毫升O型Rh陰性血液。第二次腎移植后的第一次透析，鄭宇平安下機，轉危為安。可是，新移植腎由于缺血性急性腎小管壞死，已沒有腎功能，每周他仍需要做三次的血透治療。與此同時，醫生作好了準備：一旦新移植腎發生急性排斥反應，就馬上切除……透析后的兩個多小時，醫生突然通知韓花：病人深度昏迷，病情危重！她一下子嚇癱了。此時，跑前跑后的只有韓花一個人，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她是他的親人呢！

鄭宇昏迷了三天三夜。韓花是哭著、跑著送標本、取檢查結果的；是哭著、跑著去給鄭宇的單位領導、朋友、戰友、家人打電話（鄭宇也是筆者的朋友，在他病危的第一天晚上，是韓花哭著通知的）的；是哭著、跑著去找院領導簽字批藥、取藥的……三天三夜，她沒有合一次眼、吃一口飯，一直哭著、等待著、忙乎著……

手術后，由于大劑量地使用激素，鄭宇的性情變得異常暴躁。有時候控制不住自己，摔收音機、沖韓花發火，甚至還動手打過她。韓花都不生氣，她知道他是被病折騰的。后來，鄭宇又出現了嚴重的水鈉潴留，整個腹部鼓鼓的，人憋得喘不上氣來，需要不停地吸氧。極度地病痛，他實在挺不下去了，再次想到了死。韓花哭著勸他：“叔呀，你難受就打我吧，俺不會怪你。醫生說這是激素反應，過段時間就好了。你千萬要挺住呀。”她又對他說：“在你病危時，那么多的朋友、病友、醫生、護士來看望你、關心你、幫助你。單位的領導要為你獻血，說要不惜一切代價救你的命。醫院為了搶救你，花了十幾萬元的錢，醫生、護士也為你耗盡了心血。你要是真的不想活了，對得起誰呀……”

鄭宇的心又給說“活”了。

在接下來的70多天的時間里，為了照顧他，韓花把工作辭了。鄭宇單位的領導非常感動，考慮單位人員少，就決定讓她照顧他一段時間，單位給一定報酬（后來，韓花把鄭宇單位給她的報酬幫他還了借別人的錢）。韓花白天忙得沒有一點休息時間，幾乎不停地給他揉背、捶腿、喂飯、喂藥、擦臉、擦手、倒尿。每天要十數次地對病房進行消毒、拖地板、向醫護人員報告病情、送標本和批藥單；還要經常用輪椅推著他去透析、去做各種檢查……一天下來，韓花累得兩腿腫脹，腰都直不起來了。夜里，她就在個帆布椅上打打盹兒……

透析第38天后，奇跡出現了。鄭宇新移植的腎開始幾毫升、十幾毫升、幾十毫升的有尿了。白天、晚上解小便，少的十幾次，多的30多次。這樣，韓花白天、晚上就更不能休息了，一直到第70天，鄭宇新移植的腎功能恢復正常。

70多個日日夜夜，1700多個小時！又一次從死亡線上走過來的鄭宇，在感謝領導、朋友、醫護人員之后，看著體重消瘦十多斤、原本桃花一樣的臉變得憔悴不堪的韓花，淚流滿面。他動情地說：“韓花啊，我該拿什么報答你呀！”

兩個多月的時間里，幾乎沒有笑過的韓花，一臉燦爛。她說：“叔呀，你創造了兩個奇跡哩：生命保住了，原本要切除的新移植腎又恢復了功能，你該高興啊。”

感動天地的真情

鄭宇真的是太不順了。

回天津后兩個月，他又出現了血尿，經北京軍區總醫院檢查，新移植的腎盂內長滿了結石，服用排石藥不見效果，血尿反而更加重了。2001年5月，由于血塊堵住了輸尿管，病情急劇惡化，鄭宇被緊急送往北京軍區總醫院搶救。由于不能做止血治療，血尿更加嚴重，血色素由14克下降不到2克，血小析3.1萬，白血球1200，新移植的腎功能喪失，多次出現失血性休克，生命垂危，醫院為此下達了病危通知，讓單位和家人準備后事。

沒想到，鄭宇又一次從死亡線上掙扎過來。這次，鄭宇在醫院一住又是整整五個月時間。韓花從天津跟著又來到了北京，一直陪伴著他。

一次，已是深夜12點了，鄭宇又一次不省人事，醫院報了病危。當有關部門領導和戰友趕到醫院時，只見韓花兩眼哭得通紅。她不停地用涼毛巾給鄭宇降溫、擦臉，一會為他翻身、看輸液瓶子，比親人照料得還要細心。小鄭的戰友感動地說：“要是沒有韓花這么照顧，鄭宇現在真不知道會是什么樣子。”這點，鄭宇比誰心里都清楚，自己一次次從死亡線上走回來，韓花功不可沒啊！

2000年12月7日，鄭宇要出院回天津了。韓花看他身體還十分虛弱，新移植的腎還處在急性排異期間，就對他說：“叔，還是讓我來照顧你吧，俺不要你單位的工資，等你康復了，俺再出去打工。”她辭去工作，隨鄭宇從北京來到天津。在朋友幫助下，韓花很快在一家日資企業找到一份出納員的工作，從此她一邊打工一邊繼續照顧鄭宇，工作之余扶他上醫院，幫他做飯、洗衣服等。

韓花已經是個大姑娘了，鄭宇托朋友在天津給她物色了一個對象。小伙子是齊齊哈爾市人，在天津上完大學后，就在當地一家醫院任骨科大夫。他得知韓花十多年照顧患病海軍戰士的事跡后，很感動，不僅欣然同意，并且表示愿意婚后和韓花一起照顧鄭宇。

2007年初，韓花與小伙子在天津舉辦了簡樸而熱鬧的婚禮，第二年她在天津254醫院生了一個可愛的兒子，小兩口恩愛有加，真情“打工妹”得到真情的愛。

結婚后，為了便于照顧鄭宇，小兩口決定與他住在一起。鄭宇因病十多年沒有回老家，很想念老母親，韓花于去年3月專程把老人從江蘇老家接來，無微不至的照顧，韓花說是替叔叔盡孝了。她想盡辦法給鄭宇和她母親做可口的飯菜，給老人購買衣服、鞋帽、首飾。現在，他們祖孫四代五口人相互關愛、其樂融融，儼然一個和睦家庭：韓花與丈夫悉心照顧奶奶和叔叔，奶奶和叔叔對他們也疼愛有加。韓花和他丈夫說：“叔叔，只要你活著，我們不會不管，并且要好好照顧。”鄭宇和他的老母親感動得不知說什么好。鄭宇十分疼愛韓花的孩子，起名叫桑雨寒。平時，不管身體多么難受，也不管天氣多么惡劣，每次透析后都要從醫院趕回來，替他們看護孩子，給孩子講故事。桑雨寒百天時，他還激情地為桑雨寒作了一首長詩，現場朗誦后，全場的人特別是韓花小兩口異常感動。

從北京回來后，鄭宇在天津254醫院開始了每周兩次的透析治療，非常痛苦。韓花結婚后，他們輪流去醫院照顧。2007年，鄭宇因白內障突然雙目失明，韓花拖著7個月的身孕奔波于單位、醫院和家。生完孩子后，她又要照顧孩子，又要照顧鄭宇和老人，經常累得腰疼、手腕疼，很少睡好過一個整覺。

韓花所做的一切，鄭宇單位的領導及同志們有目共睹，254醫院的醫生、護士及病友們都看在眼里。韓花的故事感動了媒體，記者、詩人、作家紛紛上門采訪。她的事跡先后在《人民海軍》報，《今晚報》、《工人日報》、《女士》、《慈善》雜志、天津電視臺、天津人民廣播電臺和河南《周口日報》等媒體報道。起始，人們不明白，韓花姑娘到底為了什么？論地位，鄭宇到現在只能算個老兵；論金錢，鄭宇更是不能提；論身體，他已病了近10年，換了兩個腎等。面對記者，性格內向的韓花臉紅得像個紅蘋果，不是躲開就是婉言謝絕。

因為筆者和鄭宇是朋友，和她也認識多年，對他和她有一定地了解。對韓花，筆者也一直在感動中，所以很早就想寫寫她。2009年4月28日，鄭宇從天津打來電話：“寫吧，應該讓人們知道韓花，知道世界上還有這么好心的人，知道人世間還有如此美麗的真情！”

是啊，在寫這篇稿子的過程中，筆者一直在想：世界上還有什么比這人間真情更真、更美、更動人的呢？！

韓花，你的打工之路，就是一首真情之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