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人的描述
他厭倦了生活。過馬路。
他摸著兜里的遺書有缺陷,
但這是熱愛。別人更加有梗概。
他的厭倦煩瑣。
大半個城市他走過。
一棵樹他繞過。但碰見幽蘭。
他的遺書里夾蝴蝶。要它飛過百花山。
他的腿酸疼。肉里有幾百個靈魂。
后腿的褲腳往前飄。他不甘
平庸的蜜蜂采到靈芝粉。
他確乎厭倦了生活。
他殘忍。他虛偽。他不愛罵人,
得不到祖國的仇恨。
他厭煩了厭倦。不值得明月。
不值得無知覺。不值得飛
到陽臺一半的冷風吹。
他不愿頭枕水泥心懷葛郎臺。
他夢見夢鄉被雙規。
地球搜索錦被里有餓鬼
錯投胎。他的歸宿是博愛。
天道詩(for ZD)
風起時,我抬頭望天;和它相稱的
是飲食;其次,是“百年一剎那”。
有愛情、謀殺、吃驚、懊悔在其中;
有拋開、粘貼、耳光、中獎隨其后。
旅游業的發展在天上;農藥的春天
在烏云;法官的無神論,在鬼敲門。
這么多的道路,哪一條還不夠神圣?
但是的確少;因為古人云:萬物都
往一個地方湊熱鬧;我不服!我的
人生難道不能松一松,把自己換掉?
我的蚯蚓,難道不能把蝴蝶夢喚醒?
這一刻有人喊:奶粉!難道是蒼蠅!
這樣子,我就看見了一塊石頭,像
萬能的變身精靈,說:豆腐就是我。
即興詩
一年中的一天,我停不下來。
暮色將臨,晨光隨后,可以準確地遺忘么?
一次讓道德低頭的晚餐,凍僵的耳朵像狙擊手,
只有不到十分鐘的生涯,來不及出彩。
我不能說,我必須面對、妥協、等結論。
這,能是一篇《印象記》的下一刻,劃歸舞臺么?
戴著花,萬物在手,是一個無名之輩,提前用著他逝
去的形象。
我停不下來,不同于時光往前飛。
在劇院的廊柱下面,我見過臺階的失敗,被一個人
的跌倒所替代。
分道揚鑣不超過三秒,一輛計程車就駛回了祖國。
這是楷模。但對我十分無用。
短詩
帶來什么,享受什么,給一個
萬物中復雜的、美麗的,名聲和花朵一樣
永恒又短暫的戀人,一擰身,帝國戰敗了
以后,塞滿的箱子,輕輕喚它罪人:你安息
吧。不會有懲罰。已經一生了。
明天的生活
荷包蛋,出現在早晨,是要你拐彎。
神奇得太久,你需要半日平庸。
那么多人,等你批評一陣風;那么多
猶豫不決,等你謙讓給另一個人來剝削。
歲月讓給它三兩個鐘頭,去謬論中享樂。
語言學,隨它去嚷嚷劊子手。
白發,隨它去攀緣可憐的兒童。
遙遠的天際,你扔掉的幾千袋垃圾
突然對你充滿迷惑——你多么希望它們在身邊。
它們改變了世界,現在正需要你的改變。
而當某人驟然感慨“人生何處不相逢”
你已來不及微笑著放松。
感冒詩
菖蒲在我腦海里。
水在飄。像一個人堅持
三天內不做壞事。
大樹的周圍沒有迷戀者、
破壞者。空氣在等待不尋常。
一輛小卡車停在廢紙中央。
不說話的兩個人突然說話。
一對情侶受驚嚇——眼神中有
對祖國的譴責和原諒。
草坪在五米外接受我的流逝。
暮色忍受著舊報紙。
右邊的照耀,迎來左邊的無視。
我盡量不回憶小舢板。
我不在愛人的懷里。
我仍是,有三套世界觀的自己。
五月隨想
春夏之交,我稍稍輕薄一些。
煩惱贈與明日的裸體。
淡忘留給昨夜的游戲。
我就那么一點點自由,一到雨中就稀釋。
這樣說,仿佛雨就不是雨。
我討厭雨,喜歡雨,過了幾十年。
什么都不能確定啊,除了怕死的一往無前。
我鄙視過信奉上帝的人。
也用他們批判過無神論的人民。
在中國,我仍算比較堅定的從一而終者。
像太陽那樣普照的人,有幾個?
我不敢想像春暖乍寒之間
好人也在賭咒罰誓地掏出罪惡……
萬事皆有因;成片的莊稼總不會自盡。
而明媚的春光,為何也能發動黑暗的引擎?
五月的烏云和白云啊,我多么仰慕
在兩個屋頂下做同一個美夢的人。
他們在夢魘中也能自由地呼吸……
而我回憶起不久前的一場感冒
幾乎像盜墓賊那樣,一瞬間即耗盡了欲望。
(選自《詩林》2009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