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描一張（外三首）

她大致地從自己身上整理出

熊貓臉、小黑痣

輪椅、拖鞋

一只大懶蟲、兩枚老郵票

(小枚的是海盜寄的，大枚的是青草寄的)

——

所以親愛的

在擁擠的地下鐵或者大戲院

你看見過一張鮮明的素描

正在向你揮手嗎?

美好

他們優雅地走過

一朵花一片天

一只罐頭一個背影

所以不曾開口的都被他們定義為

美好

并澆上眼淚

它們什么都不說

說了也只是不說的樣子

而我真的可以隨意地

對它們喊出美好的名字嗎

無意

無意間在下雨的地鐵站

撿到一把鵝黃色的花傘

無意間在喧鬧的集市

碰見一只像落難精靈似的茶壺

無意間樓上掉落一粒花籽兒

在陽臺的盆里開了一束雞冠花

然后花心里又掉落一粒花籽兒到樓下

但很快地，就會無意間發現

所有的無意都在一場刻意里

他鄉

他鄉有我認識的人

因為他們

我才會想念一些陌生的城市

對一些陌生的節日祝快樂

他鄉是我自繪的一疊火車票

因為它們

我才會擁有一千個方向

并學會在故鄉里思念故鄉

(選自《人民文學》2009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