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前往阿聯(lián)酋的迪拜,是應在當地生活了10多年的“老鬼”的邀請。“老鬼”在也門、埃及、阿聯(lián)酋等穆斯林國家輾轉生活了20余年,已然融入了阿拉伯世界,有他做向導真是省心省力。到達那日,大雨,氣溫14攝氏度,是迪拜有史以來最冷的天氣,也是沙漠中難能可貴的雨天。當我把從云南帶去的普洱茶送給“老鬼”的時候。他眼中充滿了驚喜。
舉國紅茶
時值中國農歷新年,我們和其他一些在迪拜生活的中國朋友一起,在“老鬼”家享用除夕晚宴,“老鬼”的太太為我們做了豐盛的中國大餐。餐后,我為大家泡上一壺普洱茶,盡管普洱茶曾在國內風生水起,但這股風潮顯然沒有蔓延到迪拜。喜歡喝茶,并在駐迪拜大使館工作的謝參贊,向我介紹了阿聯(lián)酋的喝茶背景。
阿聯(lián)酋當地人對喝茶可謂情有獨鐘,茶是阿聯(lián)酋老百姓首選的飲料,喝茶人數大約為喝咖啡人數的5倍。因此阿聯(lián)酋人均年茶葉消耗量為8公斤,位于世界的前列。一方面,阿聯(lián)酋人口的自然增長和外來勞工的大量涌入,使茶葉消費量必然增加;另一方面,崇尚自然食品是國際趨勢,茶作為健康飲料也越來越受阿聯(lián)酋人的歡迎:還有就是阿聯(lián)酋遍布全國的咖啡廳,咖啡廳是當地最大的茶葉消費地之一。近幾年,阿聯(lián)酋茶葉年進口量增幅達10%以上。
不過,和世界上大多數國家一樣,阿聯(lián)酋舉國上下都喝紅茶,站在超市的茶葉區(qū),放眼望去,幾乎全是Lipton袋泡紅茶的天下,也有大桶裝的紅碎茶,而中國的綠茶和烏龍茶,只占了貨架的一個角落。印度和斯里蘭卡瓜分了阿聯(lián)酋大部分的茶葉市場,中國只能占到6.6%左右,盡管民間也有人飲中國茶,但也只是當作調劑口味的臨時飲品。
咖啡茶
盡管坐落于波斯灣畔,但迪拜氣候炎熱干燥,人們通常飲用淡化海水,習慣以涼水、碳酸飲料、果汁解暑,熱飲有紅茶和咖啡,更有二者結合的“阿拉伯咖啡茶”。我第一次喝到阿拉伯咖啡茶是在落成不久的“久美拉棕櫚島”上的八星級酒店“亞特蘭蒂斯”。只見大堂中央端放著一張茶臺,一位阿拉伯著裝的侍者微笑著用銀壺為每一位路過的、對咖啡茶感興趣的客人奉茶,而這樣一杯咖啡茶是完全免費的,只要客人喜歡,他就不停地續(xù)杯。我也試著嘗了嘗咖啡茶,從顏色看,這就像一杯普通的咖啡,但滋味怪異,有些難以下咽。紅茶和咖啡的搭配,既分不出咖啡的醇香,也品不出紅茶的甜蜜,單從口感來講,實在和“茶”扯不上關系。在和咖啡茶的侍者閑聊中,他告訴我,阿拉伯咖啡茶就像阿拉伯的歷史一樣古老而悠久,人們對于咖啡茶的品質、飲用方式、環(huán)境和情調,都保留著古老而悠久的傳統(tǒng)和講究。如果有客人被邀請到主人家里去喝咖啡茶,即表示了主人最為誠摯的敬意,而客人則要有發(fā)自內心的感激和回應。喝咖啡茶的時候,不能喝水。那是表示對咖啡茶滋味的不滿意,會極大地傷害主人的自尊和盛情。
在迪拜民間,喝咖啡茶時,氣氛很莊重,也很講究品飲的禮儀和程式,他們有一套傳統(tǒng)的形式,類似中國和日本的茶道。比如在喝之前要焚香,還要撒放香料,然后是賓主一同欣賞咖啡茶的品質,從顏色到香味,仔細地研究一番,再把精美貴重的器皿擺出來賞玩,然后才開始烹煮。
我注意觀察著來品咖啡茶的客人,一些阿拉伯穿戴的客人,會要求侍者續(xù)杯,而大部分歐美長相的客人則都和我一樣,在品嘗過咖啡茶之后,眉宇間或多或少流露出意外的表情。身邊一位丹麥的客人告訴我,和咖啡茶相比,他更喜歡單獨喝咖啡,或者喝加了奶精的紅茶。這不禁讓我深感,中國人對茶的愛,是有“潔癖”的愛,總是喜歡一杯清茶。在中國的傳統(tǒng)中,茶里加奶、加水果、加蜂蜜、加糖、加煉乳都是不允許和不被接受的,更別說加入味道霸氣和濃烈的咖啡了。
沙漠飲茶
時值初春,迪拜的氣候卻如炎夏,陽光異常強烈,沖沙是旅行者最值得體驗的狂歡。我們的車隊沿著Dubai-Hatta Road來到沙漠腹地,我們乘坐的越野車,以各種姿勢在沙漠中狂奔,時而沖下60度的大坡,時而在沙丘上傾斜前進,時而狂奔猛沖,讓我們激動不已。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永遠不會相信,沙漠也可以這么美!金色的沙漠,蔚藍的天空,藍色和金色的搭配,如此相得益彰!我只怪自己詞語貧乏,找不到更好的詞匯來形容眼前的一切。沙粒,聽從風的指揮,綻放出不同的形狀。
沖沙結束以后,傍晚的營地晚餐和肚皮舞表演更是讓人翹首以待。不過,沙漠中溫差大,太陽剛落山,就刮起了大風,加之沙漠營地的晚餐只有阿拉伯大餅和烤牛羊肉,剛吃幾口就覺得非常肥膩,難以下咽。此時,我看見不遠處有穿白袍的男子,一個人守著一個大水桶,就忍不住上前詢問,這是否是可以喝的飲料,他說是“咖啡茶”。,因為此前在亞特蘭蒂斯有喝咖啡茶難以下咽的經歷,我不太感興趣,可眼下吃膩了烤肉,我只得硬著頭皮向他要了一杯來解膩。
不知是因為確實有非凡的解膩功效,還是因為市井的茶總要比殿堂里的茶更地道些,這次喝到的咖啡茶,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醇香,甜蜜,還有絲絲入喉的清涼感。于是我忍不住問白袍男子:“咖啡茶究竟是怎么做成的呢?是往煮好的咖啡里兌上紅茶,還是在煮好的紅茶中沖入咖啡?”他回答道:“這是個秘密,如今會做地道咖啡茶的人,都是老人,我對制作的工藝并不知情,只是在客人需要的時候,往茶里兌上煉乳。”他說得很神秘,讓我覺得,咖啡茶似乎只停留在阿拉伯人的生活中。
毫無疑問,迪拜是世界上最奢侈的國度,更是一個工業(yè)多樣化和黃金堆積的城市。當看到在浮躁和喧囂背后。留有人們一寸飲茶的空間,以此延續(xù)生命的色彩和意義,我就感到心安。靠著大工業(yè)無法企及的身體需要,心懷對茶的一份崇敬和熱愛,在最奢侈的生活中。茶,即使出身微薄,也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