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筆者有較多機會與全國政協(xié)外事委員會主任趙啟正見面,多次的閑中交流,成了非正式采訪,積累起來倒知道了不少他的家底。
趙家三兄弟感情深厚
他的父母親都是大學物理學教授。大弟趙啟大在大學工作,專業(yè)是激光,鐘情于自己的教學和研究,是以實驗室為家的人。二弟趙啟光居美國20多年,現(xiàn)在任美國卡爾頓大學講席教授、系主任。父母親的影響和培養(yǎng),使他們?nèi)值軓男【投茫嬲\和善良比才華更重要。這種教導影響著他們生活和事業(yè)的軌跡。
筆者有一本趙啟光先生贈送的名為《世路心程》的書,書中有他和大哥啟正、二哥啟大唱和的詩。其中,有趙家三兄弟的一幀合影,下面配有小詩,中有“吹笛裂石到天明”之句,道出他在美國對兄長的思念之情。他至今還清晰地記得,幼時大哥讓他坐在自行車橫梁上帶他去考試、去圖書館的情景。趙啟正第一次發(fā)工資,便傾其所有,給弟弟買了一架他夢寐以求的手風琴。
一個人的感情是立體的。由于家庭的熏陶,趙氏三兄弟集家國情感于一身。
十年動亂中,父母隨學校去了河北,兩位哥哥一位去了湖北“五七干校”,一位去了遼寧參加一年大學畢業(yè)生軍訓,趙啟光給大哥的信中寫道:“幾聲長嘯向蒼穹,漢水黑山三千里,各奔西東”。十年動亂結(jié)束后,啟光先生去美國留學前夕,又寫下了“幾聲長嘯飛春燕,腰間云濤天際橫”的詩句。這雖是啟正弟弟的言志詩,但也由此看出,男兒要懷“鴻鵠之志”的家庭教育的影響,恩惠久遠。
啟正主任的父親是一位大學教授,在近80歲時,走出課堂,辦起大學企業(yè),在啟光先生的詩里,這樣描述父親:“帷幄運籌駕長風,舟頭破浪晚潮生。八十寶刀猶未老,為君一戰(zhàn)取龍城。”這說明他們敬佩自己的老父親在改革開放年代,敢于變革的勇氣和力量。
而他們的母親,自幼認定女子要力爭與男子平等,在北京上中學和大學時一直名列前茅,還選擇了那時女生很少去學的物理學。在中學時一直是校籃球隊隊員,上大學時還破了當時女子60米短跑的全國紀錄。有意思的是,后來取消了女子60米短跑項目,他們的母親就至今還是全國此項目的紀錄保持者。
父母在就有童年
老母親一直關(guān)心著啟正的事業(yè),她曾對兒子說:“講話與看書不同,看書有疏漏可以再看一遍,而說話,必要時需重復,否則別人會沒聽明白,那就影響對你講話的理解。”
“那個年代家里還沒有電視,吃飯時就是說話、談天,你的觀點如果沒表達清楚,父親會說,你再重新說一遍。”啟正主任說。
“如今父親重病在床,已不能再與我交流了。要是往年父親在電視上看到我的表現(xiàn),定會指出我哪里有不足。而母親已于一年前不幸去世了。”談到這些他的語氣凝重。
“一位老人的去世,猶如一座圖書館的毀滅”。在他看來,母親的離去帶給自己的是一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他說:“父母一生培養(yǎng)了許多學生,可謂是桃李滿天下。但母親晚年還是說過,她對社會的貢獻沒有達到她的理想。我回應說,您的三個兒子都有您的DNA,兒子的貢獻也有您的貢獻。好像媽媽聽進去了!”說這話時,他眼中有淚光閃動。
一個人如果感情真摯,經(jīng)過他身邊的人一定容易感受那份真實的情感。這情感放大到事業(yè)上,就會凝聚起人心,這一點筆者深有體會。
啟正卸任新聞辦領導崗位的時刻
2005年7月21日,全國外宣會議即將閉幕,啟正主任向臺下的外宣工作者進行了短暫的告別。他說:“在將來的崗位上,我的工作與外宣也有一定的聯(lián)系,與各位外宣干部還會有溝通。只要有文化存在就有文化交流,只要有國家就會有外宣工作。”臺下爆發(fā)出的掌聲熱烈而持久。(今天他在全國政協(xié)外事委員會主任的崗位上,真的并沒有離外宣事業(yè)遠去。)
那天,時任中國駐日使館新聞參贊的黃星原發(fā)言時,情感深厚地說:“每當我們的工作處在最困難的時期,總有一個資深外交家站在我們身旁,這就是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主任趙啟正。”他的話音剛落,全場又是持續(xù)而熱烈的掌聲。那掌聲是對趙啟正為外宣事業(yè)付出的心血和情感以及貢獻的肯定。
回顧在新聞辦任職七年半的時間,他提出外宣的任務是“向世界說明中國——說明中國的真實國情,說明她的社會進展,她的政策,她的困難和不足,以此回答世界對她的不解,也要反駁對她的攻擊。”他闡釋“正面報道為主”的內(nèi)涵,是要考慮報道如何能達到對最廣大人民最有利的效果。這樣就解決了有時不易判斷某件新聞本身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困難。
那天會議結(jié)束后的晚宴上,筆者到他桌前敬酒,說:“啟正主任,謝謝您,您的外宣立場、事業(yè)情感與傳播技巧已像火種一樣留給了我們。”他趕緊端著杯子熱情地繞過桌子來到筆者面前。“大家可能格外看重您的溝通藝術(shù),但其實您的國家立場和對事業(yè)的情感是排在技巧前面的,也是最打動人的。”聽筆者這樣說,他當即表示能被這樣理解很是感謝。
做工作做成朋友
2007年春天,他托人給《向世界說明中國》的責任編輯帶去了一本他親筆簽名的書。這位資深編輯是原新世界出版社的社長,已退休。記得當時在樓門口,她打開剛拿到手里的書很是感動——只見扉頁上,啟正主任用銀灰色的粗筆寫著“沒有您的心血,此書不會出版”。夕陽的照射下,銀灰色的字跡更顯得情意濃重。
記得鳳凰衛(wèi)視《魯豫有約》與原廣州市市長黎子流做節(jié)目。黎子流說到,工作中有兩類人,一類是工作合作得很好,工作結(jié)束了,人也就沒關(guān)系了。另一類人是既把工作做了也成為了朋友。他說,他很珍惜后一類同事加朋友的關(guān)系。
寫到這里,想起啟正主任說過的話:“愛潑斯坦(受周恩來總理、宋慶齡邀請,創(chuàng)辦《今日中國》)老有許多朋友,中國的,外國的,他都是認真對待他們,以誠相見,數(shù)十年如一日。說到這里,我就想起有這樣一種情形 ,有些人與人往來,‘見了面,握了手,吃了飯,換了片,斷了線’。時間、精力、花費就白白付出去了,這對本來可以成為朋友的人是一種怠慢,應當保持聯(lián)系的渠道。表達中國要有渠道,渠道要積累,還得善待,才能暢通,這些方面愛老也是我們的榜樣。”
當然當代社會生活節(jié)奏很快,大家都在匆匆趕路。上面那段話對很多人來說都難以做到,但啟正主任做到了,正因如此,他誠摯待人的品格才顯得格外珍貴,他才能為事業(yè)發(fā)展團結(jié)起越來越多的人吧。
如今大家在網(wǎng)上搜索,可以看到這樣一張便箋:“六三畢業(yè)后,老來一相逢。握手疑初見,稱名憶舊容。別來路程異,共戀同學情。明日分南北,六十再校慶。”時間落款2008年9月20日。當時啟正主任在母校校慶50周年的日子匆匆趕回學校。同窗相見,分外親切。他在一張便箋上即興改寫了(唐)李益的詩。這張寫有小詩的紙條至今還被校友掛在網(wǎng)上,透著純樸和親切。
筆者也保留著一張照片,是啟正主任在燈光下與郁金香花的合影。那是2006年“兩會”期間,編輯部送給全國政協(xié)委員趙啟正的鮮花。盡管那時他離開了新聞辦,盡管筆者與他相遇的機會已經(jīng)很少,但這束金燦燦的郁金香盛開在過往的歲月中,那是對外傳播媒體人對他的一份真摯感謝和美好的祝愿……(摘自《人物》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