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禾想有臺望遠鏡。
不是一臺能看到對面屋頂上虎斑獨眼貓耳朵里白白的絨毛的望遠鏡,而是能分辨出夜空里星星的顏色的望遠鏡。
有一天,一個包裹寄到菊禾的家里。里頭只有一顆小小的種子,和一張小卡片。卡片上寫著:“這是牽牛花的種子,請把它種在屋子旁邊。”
署名是“摘星者”。
菊禾照辦了。種子昨天晚上還在松軟的泥土里,今天一大早竟已經冒出了鮮嫩的綠芽,然后“啵”的一聲,飽滿的花骨朵裂了開來,露出精致柔軟的花蕊。細小的聲音從半透明的花蕊中傳來:“喂,是菊禾嗎?答話呀,電話都給你裝好了!”
菊禾很吃驚:“您是誰?”花蕊里的聲音說:“我就是摘星者。你來幫我摘星星吧,星星收獲的季節我忙不過來!”
摘星星?菊禾的胸口一熱,心中充滿了憧憬。
天上斑斑點點的星星閃爍著或耀眼或寧靜的光芒,幾個五顏六色的星星“嗖嗖”地掠過菊禾身邊。
“別摘,它們還沒成熟呢!”摘星者大聲說。
他們向光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密的地方飛去。菊禾覺得有些形狀是他熟悉的,如飛馬座三顆星和仙女座α星構成的“秋季四邊形”,和有著醒目的β星的鯨魚座。
摘星者拉著菊禾向一顆飽滿的、沉甸甸的星星飛去,一下把它摘在手里,星星閃著透明的紅光。
“這是英仙座的ρ星,它已經成熟了。飽滿、沉甸甸、冰涼透明、閃著明亮卻不刺眼的光,這就是成熟星星的標志。”
ρ星原來的地方重新冒出一個搖搖晃晃的像肥皂泡的氣球,球壁有淡淡的紅色。幾秒鐘之后,氣球的中心開始燃燒。
“瞧,它又長出來了。現在,來吧,把星星扔到地球上去。”
“扔到地球上做什么?!”
菊禾瞪大眼睛。他以為會把星星放在鋪著天鵝絨的寶盒里,怎么能那么隨隨便便地扔掉呢?
“交通燈啊!它得成為交通燈里的紅燈。”
“這個呢?”小米蘭似的黃色的星星,菊禾抓到了它。
“扔到這邊去,它會成為科學家思考中一個重要的念頭!”
菊禾拿起一顆小小的藍星放在眼前,閉上另一只眼睛,馬上就看到了染上幽靜的藍色的宇宙,他小聲地問:
“這顆星星可不可以……嗯……我很喜歡它。可以送給我嗎?”
摘星者意味深長地看了菊禾一眼,很堅決但又很溫柔地說:
“不行,星星有它自己的歸宿。沒有星星就沒有光芒,沒有光芒就沒有生命,沒有生命就沒有宇宙,沒有宇宙就沒有星星。一切就是這樣循環不息……”
“讓我多摘一點吧!讓我表現得更好一點吧!”
多摘一點星星,或許摘星者會答應將那顆小藍星送給他。只要這樣一想,菊禾的胸口就會一陣發熱。
菊禾捧著一顆手掌般大的菱形的金色星星問:“這個會變成什么?”
“扔到那個星球去,它會變成巨人公主花冠上的鉆石!”
“這個呢?”
吸管一樣的粉紅星星。
“那邊去,霓虹燈!”
……
最后,摘星者從菊禾的手里拿過小藍星,毫不猶豫地將它扔向地球。
“它會變成什么?”
“眼睛!”
……
晨曦耀眼奪目。菊禾漸漸從睡夢中醒來。
一條濕答答的東西在不停地舔著他的臉頰。他轉過頭,虎斑獨眼貓正在他腦瓜周圍轉來轉去。牽牛花已經蔓過小小的花架子,開了一大片。
奇怪,怎么貓的臉上多了點兒光彩呢?
虎斑獨眼貓不知何時睜開了那只從來沒有睜開過的眼睛,閃爍著明亮而溫柔的藍光。
眉舒//摘自《少年文藝》,蔡子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