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蕭紅玉的人都知道,她是一個極其好強的人,連她最好的朋友都沒見過她流淚。但是有一次一個日本的爵士樂隊表演完畢之后,已經是凌晨三四點,客人也走光了,十來個音樂人一起在臺上玩即興的音樂,她坐在下面看著他們,沒緣由地淚流不止。
樂隊是主導
在上海,熱衷于原創音樂現場演出的人都知道泰康路288號的The Melting Pot酒吧,那里幾乎云集了上海最有名的樂隊:冷酷仙境、甜蜜的孩子、瘋狂蘑菇團、藍色花園……人們習慣性地稱這個酒吧為288。除了搖滾樂之外,288的現場演出還有多種形態,如爵士、律動布魯斯(RB)、蒙古藍草鄉村、拉丁、嘻哈等等。許多音樂人經常在其他地方演出完畢后到288休息,興致來了,就上臺和其他樂手即興玩幾首。因為在上海,類似的舞臺隨時開放的酒吧很少,加上許多國外來訪的樂隊也以在288演出為榮,經常不定期地在288演出,所以多樣化的現場演出使288在上海小有名氣。
2004年,從臺灣來到大陸的蕭紅玉因為喜歡泰康路思南路這塊地方,決定在這里開一家酒吧。剛開始,酒吧里放的音樂都是蕭紅玉自己收藏的CD,泰康路也不是一個人流密集的地方,所以生意并不好。但是這個酒吧讓她認識了很多音樂人,后來一個音樂人對她說:“Ruby,你為什么不做現場音樂呢?”蕭紅玉聽了,說:“好啊。”于是就有了第一場“詞曲創作人之夜”。現在的蕭紅玉對這個決定的評價是,傻人有傻福。
年輕時候的蕭紅玉彈過古典吉他和鋼琴,后來因為好奇,也學過古箏。現在,幾乎每天晚上她都在自己的酒吧里聽現場音樂。酒吧的名字叫The Melting Pot,蕭紅玉說,就是要融在一起,比如冷酷仙境有中國的琵琶,也有電子大提琴,甜蜜的孩子則將古箏加入到搖滾樂中,而有個法國人演奏的樂器里就有中國的笛子……音樂無國界是The Melting Pot的另一層意思。這是蕭紅玉對音樂的感受,也是對上海這個城市的感受,讓她對海納百川有更深切的體會,但同時,她直言不諱地說,上海非常多樣化,什么都有,卻什么也不精,比較膚淺。
對于很多音樂人來說,北京似乎更適合他們的發展。蕭紅玉在開The Melting Pot衡山路店之前,也曾想過去北京,在她的眼里,上海寬廣而沒有深度,北京有深度卻狹窄。對于蕭紅玉來說,上海正因為膚淺,才有很大的經營空間。當然,這并不是說她將來不會去北京開店,但是前提是她先在那里住上半年,以抓住那里的感覺。
在蕭紅玉看來,上海的音樂酒吧都喜歡討好觀眾,所以都做不到位。The Melting Pot與其他酒吧不同的是,這里的主導是樂隊而不是客人。一個酒吧朝哪個方向發展,取決于老板本身的意志。在The Melting Pot,客人點的歌樂隊不想唱就不唱,如果客人不尊重樂隊,蕭紅玉就會請他出去。或許正因為如此,這里格外受樂手們的歡迎,他們告訴蕭紅玉,同樣一首歌,在The Melting Pot演和在別的地方演是兩種感覺。
有信心,沒把握
蕭紅玉做了二十多年的外貿生意,直到現在,這還是她的經濟來源,而酒吧,至少到目前為止,實際上并不賺錢,甚至還需要貼錢,所以她等于是左手賺錢右手花錢。等以后做得好了,企業界也對原創音樂感興趣的時候,蕭紅玉想成立一個原創音樂基金會,募款來扶持這些原創音樂人。
當被問及對這個基金會有沒有信心時,蕭紅玉說:“有信心,沒把握。”她非常希望有企業能參與進來,做一個長期的投資,幫助這些好的音樂人。去年9月份,作為上海旅游節一部分,The Melting Pot做了一個上海原創音樂展演,他們希望告訴大家,中國,尤其是上海的音樂發生了什么變化。如果可以找到贊助商的話,蕭紅玉希望可以多做一些戶外演出,兩岸三地的年輕音樂人一起演出,她說:“很多沒有成名的優秀音樂人,他們需要舞臺。”
蕭紅玉計劃做一個錄音室,將酒吧里演出的樂隊的作品制作成唱片或合輯,放在自己的酒吧里賣。對樂手來說,這能幫助他們推廣自己的音樂,也能增加一些收入。蕭紅玉說,盡管她很努力地去推廣原創音樂和優秀的音樂人,但是她并不認為自己將來會成立一個經紀公司,這不是她的長處。
面對像藍色花園和瘋狂蘑菇這樣的樂隊被唱片公司簽走,蕭紅玉說自己很開心。酒吧里的音樂人通常在和唱片公司談判方面沒有經驗,生怕簽約之后被“凍”起來,每月拿兩千塊錢卻動彈不得。將來,他們希望蕭紅玉是他們的經理人,幫他們去和唱片公司談。
蕭紅玉說,她和她的音樂人之間的關系更像是“兄弟姐妹”。蕭紅玉給了他們自由演出的舞臺,而他們激發了她內心的律動。這是一種互動。
蕭紅玉的一個朋友從臺灣來到上海,在新天地喝咖啡時和別人聊起她的酒吧,一個陌生人說:“The Melting Pot我知道,音樂做得很好。”蕭紅玉說:“這是很大的鼓勵。”
獨立的自己
女兒11歲時,蕭紅玉就把她扔到北威爾斯獨自一人住校生活,養成了很獨立的個性。蕭紅玉自己也是如此,很怕人和人粘在一起。這和她從小的家庭環境有關,也和她中學時在臺灣圣心女中受的教育有關。
蕭紅玉小時候一家四口人從未在一起居住過。她的哥哥比她大13歲,她出生時,哥哥正好離開桃園去臺北上中學。她自己上中學以后,也開始住校。而此時,她的哥哥已經結婚。她的父親反對哥哥結婚以后還要和父母、妹妹住在一起,他說人和人靠得太近容易吵架,特別是婆媳之間。蕭紅玉說,父親是一個很開通的人,一家人分開后,來往非常好。在她看來,生活不可能像童話故事那樣,永遠過著幸福美滿的日子。
在圣心女中受的教育是對她獨立性格的又一次提升。當時的同學,包括她自己在內,很多人婚姻都不美滿,發現婚姻和當初的幻想不一樣時,她和她的幾個同學都選擇了離開,去選擇一個獨立的自己。“忍”字不在蕭紅玉的字典里。
蕭紅玉離婚的時候,對前夫說:“統統是你的,我自己重新起家。”蕭紅玉最初的想法是,兩個人在一起創事業,賺很多錢,然后可以過很好的日子。后來發現完全不是這樣,兩人在同一個公司,難免有分歧,分開成了最后的結果。對于婚姻,她說:“婚姻不過是一張紙,就是說你可以和這個男人有性關系,如此而已,還有什么更大的意義嗎?其他的意義都應該是在心里的。”
開音樂酒吧,對蕭紅玉來說是誤打誤撞,但她全心全意地去做,得到的反饋和啟示都是計劃之外,也是計劃不來的。蕭紅玉說,她有一個優點,就是忘性很好,過去的對她來說就過去了,而且從不后悔,她說:“當你全心全意地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不存在后悔不后悔的問題,也不存在對錯,你決定了就向前走,不一定直著走,彎著走也沒關系,當你心里真正感覺錯了,再去改,你如果后悔‘我當時不這么做就會掙更多錢’,那你永遠也做不出什么東西來。”
蕭紅玉不知道女兒今后的計劃是什么,她反而告訴女兒,先去經歷一些事情,不要有什么計劃。當你知道學校以外的社會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你會經歷很多,也可能會受到傷害,到時候再去做計劃。
熟悉蕭紅玉的人都知道,她是一個極其好強的人,連她最好的朋友都沒見過她流淚。但是有一次一個日本的爵士樂隊表演完畢之后,已經是凌晨三、四點,客人也走光了,十來個音樂人一起在臺上玩即興的音樂,她坐在下面看著他們,沒緣由地淚流不
蕭紅玉說,她這一輩子還算是幸運的。雖然在創業初期,也曾因為資金的流動而失眠;2000年初到東莞時,也曾因為始料未及的文化差異而痛苦不已,甚至想到過離開大陸。但最終還是堅持下來了,對她來說,堅持很重要。
現在的蕭紅玉大部分時間都在衡山路的店里,有時會回到泰康路的店,提醒一下那邊的員工:“商業化是好的,但是不要把自己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