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反目：從打筆仗到摑耳光

1976年2月的一天，在墨西哥城的一家電影院里，哥倫比亞作家加西亞·馬爾克斯在一群前來參加研討會的文化名流中發(fā)現(xiàn)了多年未曾見面的好友、同屬“拉美文學(xué)爆炸”領(lǐng)軍人物的秘魯作家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馬爾克斯高興地叫了聲“馬里奧!”，伸出雙臂向老友奔去。面對迎面而來的馬爾克斯。略薩矯健地掄起胳膊，讓一記重拳正中對方的面門，馬爾克斯應(yīng)聲倒地，鮮血從鼻孔中奔涌而出。

略薩的這一拳結(jié)束了兩位著名作家間的友誼，從此兩人反目，30多年形同陌路。據(jù)說，兩人翻臉與女人有關(guān):當(dāng)年略薩和老婆鬧離婚(后來二人重歸于好)，他老婆曾向馬爾克斯尋求安慰，而馬爾克斯給她帶來的安慰據(jù)說超出了略薩可以接受的范圍。

文壇是非多——這或許是很多人對這個圈子的共識。當(dāng)兩位作家結(jié)了梁子，其表達方式可能是口誅筆伐，也可能是直接動用武力。美國學(xué)者安東尼·亞瑟就寫了這么一本書，專門論述歐美作家之間的是非，書名叫《反目:百年著名文學(xué)論戰(zhàn)——從馬克吐溫到沃爾夫》。該書八章，分別講述了八段著名的文壇恩怨，當(dāng)事人有海明威、納博科夫、卡波特、厄普代克這樣的文學(xué)大腕。

辛克萊·劉易斯 VS 西奧多·德萊塞

雖說馬爾克斯和略薩的反目成仇并沒被收錄其中，但該書記敘的某些場面，其火爆程度上絕不遜色。《反目》第三章寫的是美國作家辛克萊·劉易斯和西奧多·德萊塞之間的糾葛。劉易斯著有《巴比特》等小說，是第一位獲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美國作家;德萊塞則以《嘉莉妹妹》等作品聞名，也是諾貝爾文學(xué)獎的有力競爭者，但最終不敵劉易斯，與諾獎擦肩而過。

這兩位作家相識于1907年，都做過雜志編輯，劉易斯在接受諾貝爾獎的演說中還對德萊塞大加稱贊。然而，兩人最終翻臉，起因是德萊塞有抄襲劉易斯妻子作品之嫌。1927年，德萊塞與劉易斯的女友湯普森恰好都在俄羅斯采訪，二人有許多共處的時光，“德萊塞對每個他碰到的女人幾乎都設(shè)法引誘，所以他色誘劉易斯未來的太太，似乎也不是刻意的惡行。”事后德萊塞和湯普森各寫了一本俄國紀行，德萊塞的書中有部分段落明顯抄襲了湯普森的文字。

劉易斯和德萊塞最終撕破臉皮是在他獲諾獎后的一次晚宴上。當(dāng)時，劉易斯上臺講演，面對包括德萊塞在內(nèi)的文化名流，宣稱自己不屑于在一個剽竊過他老婆3000字的人面前發(fā)表演說。晚宴即將結(jié)束時，德萊塞把劉易斯叫到一旁的會客室，要求劉易斯收回剛才的話，要不就再講一遍。誰知劉易斯又說了一遍，德萊塞賞了他一巴掌，問他還要不要再說一遍，劉易斯態(tài)度堅決，又重復(fù)了一遍，德萊塞就又給了劉易斯一記耳光。當(dāng)拉架的人群趕到時，劉易斯已經(jīng)癱倒在旁，卻還在對德萊塞破口大罵:“你不但是個騙子，還是個小偷!”

維達爾 VS 卡波特

作家之間的反目也可以帶有喜劇色彩。杜魯門·卡波特和戈爾·維達爾有很多共同之處:他們都外表好看、才華橫溢、充滿抱負、善于社交和自我宣傳;他們同樣厭惡法國理論家，不喜歡約翰·巴斯，不喜歡“垮掉的一代”;他們兩人年紀相仿，都是眾所周知的同性戀作家。卡波特因《蒂凡尼的早餐》、《冷血》等作品聞名，維達爾則寫過《華盛頓特區(qū)》等小說和劇本，并積極參與政治。

雖然二人有頗多相似之處，但這兩位作家從頭到尾都是冤家對頭，初次在派對上見面就開始互相揶揄。他們都和肯尼迪家族有些交往，這個共同點反倒加劇了他們的矛盾。卡波特在接受某雜志采訪時爆料，說維達爾有一次去白宮做客，因為醉酒后胡說八道，被人從白宮扔出門外。維達爾一怒之下將卡波特告上法庭。在法庭上，維達爾還不忘發(fā)揮幽默，諷刺卡波特身材矮小。當(dāng)被問及與卡波特上一次在一場舞會上見面的情景時，維達爾和法官的對答頗為滑稽:

問:當(dāng)時有什么事情發(fā)生嗎?

答:我坐在了卡波特的身上。

問:什么意思?

答:我那天沒戴眼鏡，結(jié)果我就坐在他身上了，我以為他是張小矮凳，結(jié)果沒想到是卡波特。

問:你坐在卡波特身上的時候，他坐在哪里?

答:他坐在一張更小的矮凳上。

海爾曼 VS 麥卡錫

因為“名譽受損”而法庭相見的作家并不僅限于卡波特和維達爾。女劇作家莉蓮·海爾曼也曾將女作家、評論家瑪麗·麥卡錫告上法庭。事件的起因是麥卡錫在一次電視訪談節(jié)目中批評海爾曼的作品不誠實。這場官司因為原告去世最終不了了之，但麥卡錫在電視節(jié)目中對海爾曼的諷刺卻讓人印象深刻:

主持人:海爾曼有什么不誠實的地方嗎?

麥卡錫:她寫的每件事都不誠實。我就曾經(jīng)在一次訪談中講過，她寫的每個字都在說謊，包括“and”和“the”，都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