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礦業大學文法學院江蘇徐州221008
摘要:《詩經#8226;衛風#8226;伯兮》是先秦的一首著名的閨怨詩,表現了女子對愛情的守望、痛苦與堅貞和戰爭的殘酷。藝術手法上體現了詩經的整體風貌,賦比興交相輝映,情感宣泄真實強烈啟發了后世閨怨題材的創作,并引發了人們對生命價值的重新審視。
關鍵詞:賦比興 閨怨 真實強烈女性視角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39(2009)-13-0000-01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詩經#8226;衛風#8226;伯兮》
《伯兮》是《詩經#8226;衛風》中的一首民歌。《毛詩序》說:“《伯兮》刺時也。言君子行役,為王前驅,過時而不返焉。”朱熹《詩集傳》也說:“婦人以夫久從征役,而作是詩。”可見這是一首婦人思念久役在外的丈夫而歌唱的謠曲。丈夫從軍遠征,過時而不返;思婦在家盼歸,忍受著折磨。她生活孤苦,寂寞無聊,滿腹怨言,無處傾訴。“詩言志”,詩吐心,詩泣憂,詩吟愁。詩中抒發了她的一種纏綿悱惻、鏤心刻骨的思念之情。它和《詩經#8226;王風#8226;君子于役》等一起成為我國最早的一批閨怨詩。
一、 藝術手法——賦結比興
賦,鋪陳其事也。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執殳,為王前驅。”前四句直陳其事,交代了故事主人公所思之人的基本形象特征:是一位勇猛英武愛國忠君的邦國英雄。接下來由敘事轉為摹貌吐情:“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語調由驕傲自豪陡轉為銷魂痛心。“首如飛蓬”摹寫出主人公憔悴蓬亂無心修飾的容顏:“誰適為容”道出了她內心的悲痛與絕望。“女為悅己者容”,丈夫久役不歸,也就失去了取悅的對象,也就沒有了梳洗打扮的興致,寓含對丈夫的深摯感情。既之以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起興,所謂興者,先言它物以引起所詠之詞也。這一起興新穎別致,看似平常卻又奇崛。鄭玄箋曰:“人言其雨其雨,而杲杲然日復出,猶我言伯且來,伯且來,則復不來。”形象的表現了主人公盼望丈夫歸來而丈夫卻沒有歸來的失望心情。 “焉得諼草?言樹之背。”此句以想象表達了她的期望:“何處得一忘憂草,我樹之于北堂之上,冀觀之以忘憂。”愛極而生恨,思極而欲忘,欲忘而更思,卻憂更添愁。 “甘心首疾”、“使我心痗”,憂思成疾使她頭痛心碎,肝腸寸斷,乃至產生幻想尋找并不存在的忘憂草,感情進入癡迷狀態。因為愛之深,因為思之切,因為時日之持久,因為未來之不可期。女主人公的獨居的凄冷寂寞,心情的抑郁,使人倍感真切而生憐惜同情之心。
《伯兮》的藝術構思是采用賦比興的有機結合,邊敘事邊抒情,兼之以借物言情。全詩由“思”引發,思婦先由夸夫轉為思夫,又由思夫而無心梳妝到思夫而頭痛,進而由頭痛到患心病,跌宕起伏,抑揚頓挫,描述逐步由表及里,感情層層加深,使之有很強的感染力。
二、 直面現實的情感抒寫
《伯兮》是思婦思念久役未歸的丈夫,從另一方面是對當時戰爭兵役繁重造成夫妻久別的控訴。《春秋谷梁傳》有言:“伐不逾時。”《衛風#8226;何草不黃》箋云:“古者師出不逾時,所以厚民之性。”丈夫久役不歸,思婦為丈夫的性命擔憂,或許丈夫永遠也會不來了,正是有這種猜測才產生了如此錐心泣血的思念和擔憂,以至“憂思以生首疾”。“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這是怎樣的一種悲劇啊!《伯兮》借思婦對丈夫誠摯深沉的愛反照出當時的統治者窮兵黷武,不恤民情,肆意制造戰爭,使生者別離,田園荒蕪,百姓流散……詩經是直面現實的藝術,也正是這種面向現實的生活觀念使詩人對社會生活具有了最為敏銳的觀察能力,使詩人能夠把握現實生活中的各種素材對生活現象進行深刻的揭示和描寫,從而引導人們關注現實,批判社會中的一切不合理現象,激發人們對理想生活進行不懈追求。《伯兮》一方面表現了主人公的純真善良和對愛情的純貞如一,同時也是對統治者制造戰爭的罪惡的鞭笞,它的現實主義寫作方法表現的恰到好處。方玉潤《詩經原始》說:“《伯兮》,思婦寄征夫以詞也。此詩不特為婦人思夫之詞,且寄遠也……后之帝王讀是詩者,其亦以窮兵黷武為戒歟!”此即《伯兮》的現實抒寫及其對后世的警示。
三、 女性視角 第一人稱的抒情主人公
《伯兮》為女子自作。詩中主人公對感情的依賴,是中國特定的社會條件的產物:“夫情之所鐘,古之“士”則登山臨水,恣其汗漫,爭利求名,得以排遣;亂思移愛,事尚非艱。古之“女”閨房窈窕,不能游目騁懷,薪米叢脞,未足忘情攝志;心乎愛矣,獨居深念,思蹇產而勿失,魂屏營若有亡,理絲愈紛,解帶反結……”(錢鐘書《管錐篇》)《伯兮》從生活中提煉出典型的細節,以行寫神,采用第一人稱的手法真實的抒發女主人公對出征在外的丈夫的深厚感情,具有藝術的典型性和概括性。
《伯兮》作為女性自訴衷情的民歌與男性代言有本質的不同。漢代徐干的《室思詩》第三章曰:“自君之出矣,明鏡暗不治。思君如流水,無有窮已時。”隋代陳叔達也有詩曰:“自君之出矣,明鏡罷紅妝。思君如夜燭,煎淚幾千行。”杜甫《新婚別》有:“羅襦不復施,對君洗紅妝。”柳永《鳳棲梧》有:“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這些都受到了“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為容!”的影響,雖有異曲同工之妙,然而以男子代言的閨怨作品都對主人公的審美集中在外表,而不在于其感情內涵的豐富與否,感情成為一種點綴,尤其不敢寫女性的丑和俗來進行審美冒險。“首如飛蓬”本是尋常可見之景,用蓬頭垢面形容懶于梳洗的思婦,是民歌的拙樸之處,也是女性的大膽愛情表達所致。這雖然不夠文雅,不符合文人的習慣,但卻是思婦自己內心最真切的表達,最深摯的感情外露,也是只有切身感受的女性才能揭示這與愛的關系,只有愛的毫無保留,心底無私,表達才沒有禁忌。全詩層層推展,以第一人稱的敘述視角,主人公的內心沖突和沖突的輾轉遞升,既脈絡清晰,又符合人物的心理邏輯,使人物形象具有飽滿的精神內涵。
結語
先秦時期,由于人類生存的需要,個人的情感意志為群體利益所壓抑或取代,反映了當時社會生活各各方面的《詩經》便呈現出“哀而不傷”、“怨而不怒”等特點,《伯兮》表達了因戰爭造成的離人思婦之苦,感情婉曲深摯,深得《詩經》溫柔敦厚之旨,而思親盼歸保家衛國也成為后世征戍閨怨詩的共同主題,其賦比興綜合手法的運用,既反映了詩經的整體風貌,又啟發了后世的創作。
參考文獻:
[1]袁行霈:《中國文學史》 高等教育出版社 2005
[2]朱東潤:《中國歷代文學作品選》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05
[3]童慶炳:《推薦《伯兮》和《采薇》》 語文建設2004 第五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