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然地揮一揮手

摘要：《孔雀東南飛》中塑造的劉蘭芝是封建社會一個充滿悲劇美的獨特女性形象，是我國文學史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面對婆婆的刁難，她勇敢選擇“離去”——自請遣歸；面對丈夫的深情，她又不慕榮華富貴，以身殉情。她的“離去”與“歸來”兩次選擇是我國古代女性智慧的表達和美的象征。

關鍵詞：離去歸來 智慧的表達 美的象征

【中圖分類號】I206【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39（2009）-13-0000-01

一、“離去”

首先，是智慧的表達。

《孔雀東南飛》最早見錄于《玉臺新詠》，前有小序：“漢末建安中，廬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劉氏，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聞之，亦自縊于庭樹。”①這一詩篇因其極富魅力的女主人公形象劉蘭芝和催人淚下的悲劇故事傳誦千古。在封建家長制的重壓下女主人公形象劉蘭芝作出了一個史無前例、中國古代女子想都難以想象的決定——自請遣歸。這一驚世駭俗之舉充分展現了封建制度重壓下的中華女子的智慧。

第一，慧眼善于體情察勢，“劉蘭芝是文化轉型時期新知識女性的代表，她自小受的是封建家庭傳統的淑女教育，但又展現了新時代女性的理想模式：才貌俱佳，自尊自愛，以個性自由和愛情為人生最高形式。”②劉蘭芝雖身在焦家，一雙慧眼卻能高居焦家之上體情察勢，看盡封建制度下的人生百態。“三月斷五匹，大人故嫌遲。”焦母的蠻橫、乖戾盡納眼底。焦母憑封建禮教所給予她的名份和權利對蘭芝大施淫威，我們可以想象，劉蘭芝的忍耐力是如何被推向了極限。她何嘗不想做個好媳婦，更何況還有與丈夫的恩愛情長。然而，在封建宗法制下，一些愛情悲劇往往令人無可奈何，來自家庭長輩的權威鑄成的悲哀是最直接的。

封建倫理道德禮教，在漫長的歲月里滲透到了家庭成員的相互關系中，形成一種強有力的個人無法抗拒的力量，仲卿救不了蘭芝，蘭芝留在焦家只能繼續忍受焦母的虐待，還會讓丈夫忍受左右為難的煎熬，所以她選擇忍痛主動離開，與殘酷的封建制度決然地揮一揮手。

其次，膽識不讓須眉。

自從漢代確立的封建倫理道德系統漸次推行，男尊女卑定勢形成，束縛女性的層層羅網被制造出來，在這些由種種綱常組成的羅網里女子動則得咎或遭遺棄。“高陵牧子的《別鶴操》云：‘將乖比翼兮隔云端，山川悠遠兮路漫漫！攬衣不寐兮食忘餐！’ 據說牧子娶妻五年而無子，父兄將為之改娶，其妻聞之，中夜依窗悲嘯。”③沒有哪個女子愿意被婆家離棄，劉蘭芝能夠拋開一切，敢冒舊觀念對一位女子所能有的最大指責和羞辱，寧當棄婦，這份膽識不讓須眉，足以驚世駭俗。

劉蘭芝離開焦家的那一天，本應是她一生中最凄涼痛苦的日子，但她卻酣暢淋漓地展現了驚世絕俗的風采，最大限度地肯定了自己：“雞鳴外欲曙，新婦起嚴裝。著我繡夾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躡絲履，頭上玳瑁光。腰若流紈書素，耳著明月當。指如削蔥根，口如含朱丹。纖纖作細步，精妙世無雙。”

她的“離去”是智慧的最高表達，是對既有秩序決然地揮一揮手。

再次是美的象征。

劉蘭芝自小受的是封建傳統的淑女教育，心性溫柔。當然，她不是一個奴性十足的女子，“新時代精神沐浴在這位受傳統淑女教育者的身上，強烈的自我意、生命的自尊自愛、個性的自由與對愛情的生死執著，構成了蘭芝最富魅力的一面。”④她的美總體上來說體現為外柔內剛、不卑不亢、自尊自愛的人格。“儒家學說的最大特點即仁人——使人成為真正意義上的人，所謂真正意義上的人，即自覺于道德，篤行于中道的社會人。仁義禮智信這些道德范疇的教化熏染過程，就是對人的動物性的一面進行‘柔化’ 的過程。”⑤以中庸為特征的儒家文化似乎總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纖弱感，蘭芝受到了儒家文化的熏陶，心性溫婉，但是，柔只是表面上的，柔的外貌下深藏一顆不卑不亢、勇敢剛直的內心。內與外、剛與柔互濟互補，相得益彰，形成外柔內剛、光輝奪目的人格美。

二、“歸來”

回家后的劉蘭芝身不由己，只好順其兄意答應嫁給太守之子，但她并沒有忘了與仲卿的誓言，當她得知仲卿殉情后毅然決定忠于自己的愛情，告別即將擁有的富貴榮華，回到能與仲卿長相廝守的國度，又一次向吃人的封建制度決然地揮一揮手，把最大的諷刺留給世上那些追名逐利的“主宰者”。

“中國古代情愛模式基本上是：以倫理道德為原則，以婚姻狀態為基本形式，以夫娼婦隨、生兒育女為紐帶，以傳宗接代為宗旨，以忠貞、含蓄和賢良為美。”⑥這一傳統的情愛觀雖與正確的情愛觀有差距，但其中宣揚的對愛情的忠貞和生死執著都是純樸人性美的體現。“忠貞和賢良是倫理道德所賦予情愛的職責感，忠貞不渝是最完美、純潔愛情的表象。無論雙方發生什么變故或差異，仍保持深切的情感和緊密結合的愿望。這在歷朝歷代都是中華民族值得大加贊賞的美德之一。”⑦

中國古代有許多像焦劉一樣的動人愛情故事，尤其是東方女性的賢良美德，體現在情愛方面就是無私的奉獻精神。她們忠于愛情，為此能夠忍辱負重，犧牲自我。中華民族極純樸、忠厚和善良的品德，可以通過對愛情的生死執著體現出來，劉蘭芝正是這種極純樸的人性美的化身。蘭芝是因種種莫須有的罪名被焦母逼出家門，那么她比焦仲卿再娶更有理由再嫁。“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木蘭不為這一切所動，在那樣一個男尊女卑的社會里，茫茫人海中難得遇見一個像焦仲卿那樣對女性忠貞不二，肯為情而死的男子，蘭芝選擇了回歸。雖說男女情愛僅僅是社會生活中的一個微小的部分，可像焦劉“君既為儂死，獨生為誰施”⑧這樣的的愛情故事你聽后還能不為其中純樸而又高尚的人性美所動嗎？

在嚴肅的文化環境限制中，劉蘭芝在狹小的生活背景下通過對愛情的生死執著顯示中國古代女子純樸的人性美。

決然地揮手之間，“離去”和“歸來”的選擇成就了劉蘭芝不朽的女性形象。《孔雀》名篇，千古傳唱。

參考文獻：

[1]徐陵《玉臺新詠》卷一 第24頁 中州古籍出版社

[2]蔡阿聰《孔雀東南飛#8226;文化轉型時期的愛情悲劇》 漳州師院學報1999年第四期

[3]第51頁 哲學社會科學出版社

[4]陳東原《中國婦女生活史》第7頁商務印書館

[5]同② 第52頁

[6]詹萬生《中國傳統人生哲學》 第488頁 中國工人出版社

[7]同⑤第508頁

[8]同⑤第509頁

[9]郭茂倩《樂府詩集》卷四十六《清商曲辭#8226;吳聲歌曲》中華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