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骨卜辭中的天干紀日法

摘要:在甲骨卜辭的紀日法中，主要是以十干支和十二地支構成的六十甲子來紀日。但單純的干支紀日法也不在少數，而這種紀日法不是干支紀日法的簡略紀法，種種跡象顯示，它應該是比干支紀日法更為古老的紀日方法。本文從幾個角度對此作以說明。

關鍵字:甲骨卜辭；紀日法；天干紀日法

【中圖分類號】K877【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2-2139（2009）-13-0000-01

在自然科學的各部門中，由于與人們的生產實踐有密切的關系，天文學的發展是處于領先地位的。在埃及，天文學的產生是為了計算尼羅河河水的漲落期的需要，而游牧民族和農業民族需要它掌握季節的變化。我國殷商時的農業已經十分發達，從甲骨卜辭中可以看到，當時已基本具備了今天我國農業上的主要品種:黍、麥、粟、稻。另外，不僅農作物豐富，還有大量的關于釀酒、用酒來作祭祀和關于商王巡省倉廩的記載。隨著農業生產的需要，人們的天文知識也隨之積累，從卜辭上看來，殷代歷法已達到一定的水平。如“甲骨文中有不少日食和月食記錄、新星記錄，并認識了‘火’（心宿二）、‘鳥’（七星）、‘昴’（昴星團）等恒星，殷代并已采用了干支紀日”[1]在卜辭中，干支紀日法是最重要、最通用的紀日法，并且我國使用干支紀日法從殷代武丁開始，迄今沒有間斷過，可以說干支紀日法是世界上最悠久的紀日法，可見這種紀日法是相當先進的，那么，這種制度的創造當為更早，在此之前，當有比之粗糙的紀日法。

在甲骨文卜辭中，我們可以看到除了干支紀日法之外，單純地只用干日不用支日的天干紀日不在少數，簡略舉例如下：

戊辰卜，雨？自今三月庚，雨小？（《合集》三八一三五）

辛至壬，其遘大雨？（《粹》六九八）

戊子卜，于來戊用羌？（《合集》二二零四五）

自乙至丁，又（有）大雨？（《掇一》三九五）

乙卯卜，羽（翌）丙雨？（《前》七#8226;四四）

這些例子不是偶然，“這種以天干紀日之習不應視作干支紀日之省易，而應是較干支紀日更早的以十干紀日之俗的舊痕。” [2] 以下作簡要論述：

一些學者認為，在《山海經》可以看到天干紀日法的印跡。《山海經》中有多處關于十個太陽的傳說，其中為后人耳熟能詳的就是十日并出，民無所食，后羿射日的故事。《大荒南經》寫到：“東南海之外，甘水之間，有羲和之國。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浴日于甘淵。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海外東經》又說：“下有湯谷，湯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在黑齒北。居水中，有大木，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大荒之中，有山名孽搖羝。上有扶木，柱三百里，其葉如芥。有谷曰溫源谷——湯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載于烏。”《山海經》的一些注家認為十日即言十干。如楊慎云：“帝俊之妻生十日，自甲至癸也。”晉代郭璞說：“言生十子各以日名之，故言生十日，數十也。”對于古神話，雖然不是信史，但我認為并非全是子虛烏有。例如：古希臘的神話反映了希臘氏族社會各個不同發展階段的探索，就是一個很好的范例，所以認為十日與十干的關系牽強附會是不客觀的。《山海經》描述十日為帝俊之妻羲和所生，他們的職責是照臨大地，“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一日方至，一日方出”，輪流值班，井然有序。這些神話應是古人對日出日入的自然界變化觀察所產生的概念，是殷商干支紀日的原始歷法在神話的反映。

但為什么偏偏是“十”干，而不是其他數字呢？

“眾所周知，原始進位制其實源于生物上的簡單聯想” [3] ，起初人們往往以實物為紐帶而引發某一抽象事物的新概念，這是認識的一般規律。在馬克思《數學手稿》里，有一段鮑波的《從最古到最新時代的數學史》一書的摘錄，里面寫道：“最古老的民族——沒有考慮中國人和韃靼 ——已經按十數數了。他們通過兩只手的手指就一定會想到這一點。” 那么很自然地，與雙手系聯的整數“十”的概念的出現肯定是比 “十二”早的，十天干的產生當比十二地支更為古老。天干紀日法當產生于干支紀日法之前，而且更進一步，十干代表的十日的傳統思維，恰恰也符合紀日法中的“旬” 的概念。我們都知道“旬”在甲骨文的字形是 。“ ︱ ”是如今的“十”的字形，而在“︱ ”上又有表周遍循環之意的弧形，可作如下會意：從一到十，循環一周，為十日，即是一旬，這個概念我們至今仍然使用。

事實上，另外我們還可以在文獻的一些記載和出土的甲骨中得到印證。

據《史記#8226;夏本紀》和《竹書紀年》記載，夏代帝王曾以十干命名，有太康、仲康 、少康（實際即是太庚、仲庚、少庚），還有孔甲、胤甲、履癸 ，可見夏代就已有天干了。而這一命名方式也為商人所用，殷商時自上甲微開始的商先王都以日為名，而且還用于先公、先王及先妣的廟號，如：妣甲、妣乙、祖乙、祖辛等，這當是受夏文化的影響。從某一方面這可以證明，甲骨的卜辭中，成熟的干支紀日是夏朝天干紀日的繼承、發展。

另外在出土的甲骨文中，發現了多種干支表，而且這些干支表有三旬式和六旬式兩種。所謂的三旬式即是從甲子到癸巳，而六旬式即是從甲子到癸亥。為何甲骨文的干支表分有兩種呢？郭沫若先生是這樣認為的：余謂藉此可覘見古代歷法之變遷，蓋古人初以十干紀日，自甲至癸為一旬，旬者遍也。周而復始。然十天之周期過短，日分易混淆，故復以十二支與十干相配，而成復式之干支紀日法。多見三旬式者，蓋初歷月無大小，僅建三旬已足，入后始補為六十甲子者也。（《卜辭通篆》）

綜上所述，天干紀日法是中國歷法草創時期紀日方法的遺跡，是比干支紀日法更古老的紀日法。

參考文獻

[1] 鄭文光. 中國天文學源流 [M]．科學出版社，1979，第16頁.

[2] 溫少峰; 袁庭棟. 殷墟卜辭研究[M]．四川省社會科學院出版，1983，第81頁.

[3] 馮時．中國古代的天文與人文[M]．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第3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