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本質屬性視角下的股東資格繼承問題

[摘 要] 關于股東資格繼承問題，實踐當中經常發生糾紛。公司股東死亡后，其股東資格能否象處理私人財產那樣簡單地被其繼承人繼承？本文從公司本質屬性的視角下討論這個問題，即公司本質上是私人屬性大還是公共屬性大？本文認為當公司結構發生重大變動時首先應當考慮社會公共利益，對于股東資格繼承問題不應當只著眼于少數股東的利益。

[關鍵詞] 公司 股東資格 繼承 公共利益

我國改革開放已經有三十年的歷史，在商業經濟領域過去不曾考慮到的問題現在逐漸凸顯出來。民營企業和公司股東由于自然原因或意外情況死亡的現象頻繁發生，隨之而來的問題就是股東資格的繼承問題。我國新《公司法》第76條規定，自然人股東死亡后，其合法繼承人可以繼承股東資格；但是，公司章程另有規定的除外。新公司法的這條規定，站在股東繼承人的角度來看是給予了他們足夠的權利，不但可以繼承股東的財產權益，還包括了股東的人格權益即股東的資格。但是換一個角度思考，這樣的規定也不是不存在問題。公司本質究竟是私人機構還是公共機構？換句話說，私人性質和公共性質哪個更多一些？如果說公司私人屬性更多，則股東繼承問題就會相對簡單，而如果公共屬性更多，那么應當考慮的問題就更多更復雜了。公司股東資格的繼承問題應當建立在更穩固的理論基礎之上。

法學界關于公司定義的爭論一直主要圍繞在公司究竟是私人機構還是公共機構這個問題上。如果認為公司是私人機構，那么公司有權利忽視社會外界的干涉從事自己的活動，他們只對自己負責，當然人們更希望公司能主動承擔一些社會責任。此外，他們享有受憲法保護的權利，法律保護公司的方式和程度與保護自然人的方式和程度并無差別。另一方面，如果公司的屬性被認為是公共機構或者說公共屬性占的比重更大一些的話，情況就完全相反，公司的行為不僅要對股東負責，還要向整個社會公共利益負責。公司必須履行對公眾的義務，甚至包括降低自己的利潤。而且，代表公司做出決策的管理層的行為必須受到社會公眾的監督和評判，如果他們的行為違反了社會公眾利益，應當被撤消。

一、私人屬性說

在公司雙重屬性問題上，毫無疑問，一直以來，人們都把公司理解為私人機構，甚至純粹私人的。大量的經濟學和法學理論都把公司定義為“很多私人行為的集合體。”公司私人屬性的范圍被擴大，以至于以忽視公眾利益為代價。個人主義者更欣賞這種觀點。因為個人主義和排除他人干擾的私人特征的價值在于充分發揮個人的自主性，公司的所有者要對公司及自己的命運負責。在使公司所有者更有責任心這方面，私人屬性發揮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如果公司私人屬性占有絕對上風，那么關于股東資格繼承問題的結論是，如果公司章程中沒有規定，股東繼承人可以沒有障礙地繼承股東資格，正如繼承普通自然人私有財產那樣簡單，換句話說股東資格的繼承問題可以簡化為被繼承人與繼承人之間的家事，不需要考慮其他人的意見。這樣，死亡股東的繼承人的權益獲得了最大程度的保護。問題是，死亡股東繼承人的權益獲得最大保護是否就實現了法律公平正義的價值目標？實踐中，股東繼承人與原有股東權益糾紛案件層出不窮。如公司最大股東突然死亡，沒有立遺囑，公司章程也沒有考慮到股權繼承的問題，而其合法的繼承人對于公司經營管理毫無經驗，并且與原有股東無法愉快地合作，但他堅持繼承股東資格，甚至要求當董事長，并不能與公司其他股東達成調解協議，如何處理？由此可見，站在公司私人屬性的角度討論股東資格繼承還存在很多問題。社會主義法律的天平在公司私人性質還是公共性質的價值取向中應當如何找準自己的位置？

二、公共屬性說

最近的法學論文中可見，人們越來越多地認識到公司的公共屬性。現在我們討論《公司法》時，應當以公司的社會性公共屬性角度為出發點，然后才考慮公司的私人屬性。公司的公共屬性說并不走極端，并不否認公司的私人屬性，爭論的只是孰重孰輕的問題。公司的英語company 的字根com 就有“共同”的含義，也就是說公司不是某個人的私有財產，而是很多人共同的事業。對公司性質這一問題，有些經濟學家認為公司只是一系列合同安排，即公司的“契約關系”理論。按照這種理論，公司不是一種獨立的實體，而是各種因素的集合，朝著共同的生產或者服務目標努力。雇員提供勞動資本，債權人提供債權資本，股東提供股權資本。這些因素的集合共同承擔損失風險，共同監管公司的管理執行，當然也共同分享公司成果。公司在本質上是“一種人的集合，一幫投資者，一群工人，在某地點，經過官方注冊而成為立法或者司法的一種想象或者虛構。只不過法律賦予其與自然人一樣的能力：起訴或應訴、轉讓或受讓、要約或承諾等。” 與一個公司有密切聯系的各方不僅包括董事和股東，還包括雇員、工人、消費者、供應商以及當地社團成員，把其中任何一方排除在外都是不公平的。當然，不論人們認為公司的公共屬性有多大，都不能否認公司董事在公司治理方面的支配地位。康納教授認為：“董事的受托職責內容就是在公司發生巨大變化時要維護雇員的利益。” 這不但明確了董事們在做決策時的責任問題，而且還對在公司發生重大變動時董事的權利做出限制。工人和雇員代表大眾的利益，沒有理由否認雇員始終是公司結構中非常重要的角色。拋開“誰擁有這個公司？”這個問題，我們應該問“公司最密切相關各方是什么關系？”答案是，公司各相關方是相互依賴的關系，每一成員都是公司不可或缺的一分子，在公司發生重大變動時最應當保護的是弱勢方。公司的決策者在經營管理過程中在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同時必須考慮非股東的利益。維護了雇員的利益也就是維護了社會公眾的利益。這樣法律的社會價值和意義才能體現出來。

如果公司社會屬性比重大于私人屬性，那么，同樣的股東資格繼承問題就要考慮多方面的利益群體了。公司不是某一個人的私有財產，是多方群體共同努力的結果，只是投資多的股東獲得的收益更大，并且由他來代表公司全體成員行使管理公司進行決策的權利。如果某公司持有最多股份的董事長意外死亡，無遺囑，公司章程也沒有規定，那么，股東的財產權益可以由其繼承人來繼承，而其董事長的身份能否繼承就要考慮到各種可能的情況。如該繼承人有資格有能力成為公司的新董事長，全體股東和雇員代表可以投票表決是否同意。由于公司法第76條的規定，有的繼承人就有了尚方寶劍，理直氣壯的要做董事長。如果該繼承人沒有足夠的資歷卻堅持要做董事長，原有的股東及雇員拒不配合，雙方長期處于僵持狀態，最終將公司拖垮的案件時有發生。造成了一損具損，雞飛蛋打的后果，有害于社會穩定，威脅了廣大雇員的生計，浪費了資源。在這個問題上，公司法應當有一個更明確的立場，究竟是更多地考慮廣大雇員的利益，亦即社會大眾的利益，還是大股東的個人利益？當然不能以犧牲公眾利益為代價而狹隘地追求保護大股東個人利益的所謂正義。

公司同時具有私人和公共的屬性，它們為了追求利潤而從事經濟活動，而且部分利潤理應分配給那些冒險投資的股東們。同時，公司又不是純私人的個體，公司的行為會影響到一定范圍內社團每個成員的生活，甚至包括那些與公司沒有合同關系的成員。公司的董事們一方面本能地知道他們要獲得投資的回報。另一方面，他們也清楚地知道公司的一切與他們存在的社團息息相關，而且與公司雇員相互依存。他們的行為不能只為自身利益考慮，而應當有社會責任意識。在公司結構發生重大變動時，首先應當考慮保護廣大雇員及社會公眾的利益，這才是現代經濟下的公司應當有的高度。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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