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城“皇城相府”探幽

在山西省晉城市陽城縣北留鎮，有一座青山掩映、溪流環繞，人稱“皇城相府”的明清時期城堡式官宦家居建筑群。它是曾經輔佐大清康熙皇帝半個世紀的一代名相陳廷敬府邸。一個邊遠縣境內的小山莊，何以被稱作“皇城”?一個山溝里出生的漢人，何以為滿清皇帝當了半個世紀的老師還能善始善終?一座官宦府邸，何以成為當代中國罕見的古建筑遺存?筆者慕名游覽這里，解開了這些疑問。

“皇城相府”:一個奇特的官宅稱謂

導游介紹，現在的“皇城村”，早先叫“中道莊”，取“中庸之道”意。后來，中道莊以城命村名，據說與這里的內、外城有關。內城依山而筑，是明末陳廷敬的先輩為防兵患，抵御外侵所建;外城為清初陳廷敬入閣拜相后所建。內外城相依相靠，連成一片。

民間傳說，陳廷敬任文淵閣大學士后，其母想去北京。陳廷敬既想讓母親看看京城風光，又擔心老人經不住路途艱難，因而不惜耗巨資在內城之外建新城，改外城院落坐北朝南，并將若干仿宮廷建筑點綴其間。在村民看來，這里就是“小北京”，如同皇城。民間還傳說，外城建好后，有人狀告陳廷敬私建“皇城”，存叛逆之心。陳廷敬得知后，趕在朝廷派人調查前，將內外城墻均涂成黃色，讓村民直呼村名為“黃城”，并在城門樓上懸掛“黃閣香山”匾，印證“黃城”名號，從而消除了朝廷的懷疑。

內外城連通后，村人以城命村名，欲“皇”而“黃”，亦“皇”亦“黃”，因時制宜，隨機應變。他們以“小北京”自譽，“皇城”自然是“小北京”的雅稱了。而“皇城”有“犯上”之嫌，這時便以“黃城”來應對。

到清末，“皇城”二字赫然出現在光緒十二年(公元1886年)八月二十九日山西當局官方的文書上。光緒三十四年(公元1908年)編修的《陽城新增志》縣境圖上，也標有“皇城”地名。此后，民國至新中國之初的軍用地圖均標陽城縣的該村為“皇城”，但大量文字記載依然是“黃城”。直到上世紀90年代后期，經過對古建筑保護性維修且將居住在城堡內的村民遷出，“皇城相府”的牌子才堂而皇之地公之于世。尤其大型電視連續劇《康熙王朝》在這里拍攝并在中央電視臺播放，“皇城相府”逐步名揚海內外。

“皇城相府”名聲顯赫，主要還是康熙皇帝曾多次題寫匾額，詩賜陳家。其中康熙皇帝有賜挽大學士陳廷敬詩:“新加大邑綬仍黃，近與單東向洛陽。顧盼一過丞相府，風流三接令公香。”可見，最早稱這里為丞相府的還是康熙皇帝。

宅主人陳廷敬:輔佐康熙皇帝半個世紀的一代名相

史料記載，陳廷敬原名陳敬，生于崇禎十一年(公元1638年)。順治八年(公元1651年)，13歲的陳敬與父陳昌期一道赴試，以“童子第一”考入潞安州學。到順治十四年(公元1657年)，他20歲鄉試中舉，次年殿試中二甲進士，授翰林院庶吉士。因同科進士中有兩個陳敬，順治皇帝為其改名陳廷敬。此后，他屢被重用，作為清代杰出的政治家、文學家、理學家、詩人、康熙皇帝的老師，歷任禮部侍郎，吏、戶、工、刑部尚書，翰林院掌院學士，都察院左都御史。任文淵閣大學士時仍兼吏部尚書，還繼續充任康熙皇帝的老師，這完全是康熙皇帝信任和重用的破例之舉。

陳廷敬幫助康熙皇帝制定有關國計民生的大政方針，對創建與“貞觀之治”相媲美的“康熙盛世”起到重要的輔弼作用。在清除鰲拜及其同黨、平定“三藩之亂”、推動經濟發展、確保社會穩定以及整治吏治、選賢任能等方面都參與重要意見，做了大量工作。到康熙四十七年(公元1708年)，已過古稀之年的陳廷敬主動請求退休，康熙皇帝仍然不準。直到次年再次懇切請退，康熙皇帝才準其辭官，但仍留他在京主持編纂《康熙字典》。康熙五十年(公元1711年)，74歲的陳廷敬以年邁多病之軀被康熙皇帝破例詔令，重新總領閣務，直到次年病死在相位上，為大清王朝盡了最后的努力，康熙皇帝褒揚其“可稱完人”。

陳廷敬學識淵博，文采優長，領導編修了《康熙字典》、《明史》、《鑒古輯覽》、《大清一統志》、《大清釋例》、《政治典訓》、《平定三逆方略》等幾十部大型語言工具書和史書、志書、政書等典籍，為研究我國明代和清初的歷史提供了極為寶貴的資料。他博學多長，精通書法，通曉音律，著有《午亭文編》50卷，《午亭歸去集》2卷以及《御選唐詩編注》等大量著作。

明清兩代，陳氏家族科甲鼎盛，人才輩出。從明孝宗到清乾隆的260年間，共出41位貢生，19位舉人，9人中進士，6人入翰林。其中，陳廷敬與兩個兒子、一個孫子同在翰林院，更是人間佳話。

府邸古堡:康熙皇帝兩次駕臨的偏遠朝臣故居

導游帶著我們穿迷宮似的游覽內城和外城，詳細講解著這里的建筑情況及特色。

“皇城相府”有大型院落19座，1000余間房屋，總面積9萬平方米;城墻總長780余米，平均高約12米，寬約3米。內城和外城雖然分別建于明清兩個不同朝代，建筑風格各有差異，但在氣勢上又融為一體。這個城堡式建筑群落，集古代民居、官宦宅邸、廟院宗祠、書院學堂、防御工事、游樂設施及紀念性建筑于一體，在中國現存古建筑中十分罕見。

明宣德年間，從陳氏七世祖陳琳遷至中道莊定居到四世祖陳珙，由開礦采煤到冶鐵賣鍋致富，經過四代人的經濟積累，成為富甲一方的大家族，為修筑內城提供了堅實的經濟基礎。修建于崇禎五年(公元1632年)的河山樓，四墻垂直，高聳挺拔。底部的地下室有水井及生活設施，樓內可藏人員、食品，還有暗道通往村外。頂部筑垛口、女兒墻和 望樓，是一座典型的防御工事。工程告竣后，曾遇亂兵襲擾，約800村民藏于樓內，被圍攻5日，防守成功，而對面的郭峪村卻慘遭涂炭。陳氏家族為了全村人的安全，第二年又興建了內城墻，城樓、碟樓、角樓相互呼應;垛口星羅棋布，形成一道堅固的屏障。在東城墻的南北兩方，分5層建有藏兵洞125間。各洞因地制宜，層層遞進，三五相連，明暗相通，直達城頭，形成了一套堅固完整的城防體系。

外城始建于清初。順治年間修建了止園、石牌坊。從康熙二十五年(公元1686年)起的28年間，陳氏家族先后在外城修建了尚書院等建筑，加高了中道莊城門，增修了城樓，完成了外城墻的修建。始建于康熙五十三年(公元1714年)的御書樓，雄踞高臺之上，黃瓦覆頂，金碧輝煌。樓內珍藏康熙皇帝御書“午亭山村”匾額及“春歸喬木濃蔭茂，秋到黃花晚節香”楹聯。這是康熙皇帝對陳廷敬一生功績的最高評價。當年，康熙皇帝為陳廷敬題寫之后，還動情地說:“朕特書此匾賜卿，自此再不與人寫字矣。”足見其君臣情感之深厚及此封筆題字之珍貴。

與御書樓東西對峙的是中道莊城門，建于康熙年間。條石筑基，青磚砌墻，莊嚴雄偉，一門三匾，炫耀其顯赫輝煌，頗具觀賞研究價值。

相府院內的建筑為3條并行的南北軸線，中間是儀門及內府的前院、中院、后院三進院落。

內府前院是陳廷敬接見官員的地方，北面大廳稱點翰堂，正中懸掛3塊御題匾額:中間的“點翰堂”牌匾是康熙皇帝于康熙三十九年(公元1700年)所賜，作為對陳廷敬履行主考官之職為國家遴選人才的褒獎;兩邊的“博文約禮”和“龍飛鳳舞”是康熙皇帝對陳廷敬文學才華的贊美和對其書法的贊賞，也不乏康熙皇帝對老師的敬重、信任和倚重之情。

內府中院是陳廷敬的起居室與書房。他入朝為官53年，3次回家都住在這里。

內府后院是康熙皇帝兩次駕臨下榻的行宮。正房中間是康熙皇帝中年時的畫像，駕臨后賞賜陳廷敬;畫像兩邊有康熙皇帝所賜的詩作，分別寫于趙北口和杭州。一個如此偏遠的朝臣故居，康熙皇帝兩次駕臨，賜贈如此眾多的御筆以及詩作、畫像等物，實屬罕見。“皇城相府”所具有的豐富文化內涵，正是它獨具魅力之所在。

題頭照片:“皇城相府”正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