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2009年《貧民窟的百萬富翁》橫空出世,一舉拿下包括最佳影片,最佳音樂在內的奧斯卡八項大獎。憑借《猜火車》一片走紅的英國導演丹尼,保爾用寶萊塢式的華麗歌舞裝點了一個好萊塢式的個人夢想,來自印度貧民窟的窮孩子杰瑪如何通過一個電視節目一夜暴富,這其中的曲折與艱辛固然動人,但最終不過只是一個命定的神話。
【關鍵詞】個人夢神話電影救贖
杰瑪的故事似乎在映證著“有志者事競成”的中國古訓,可這樣的成功終究只是好萊塢式的個人英雄主義的另類書寫,被賦予“英雄”含義的不再是戰場上的軍人抑或超人,而是一個具有普遍意義的“下等人”。《貧民窟的百萬富翁》依舊是“美國夢”的重演。大抵主角換成黑人貧民窟的小孩就更加的美國化了。在電影里有這樣一個很多人可能會忽略的細節,少年時的杰瑪和哥哥在泰姬陵以當導游為生,一次杰瑪帶領了兩個美國人去參觀恒河的時候,當地的少年把美國人的汽車輪胎拆去賣錢、當杰瑪和游客回來的時候當地的警察就遷怒于杰瑪,隨即將杰瑪打倒在地。美國夫婦立刻沖出來阻止,杰瑪氣憤的說這是美國夫婦想看的關于印度的事實,美國女人示意丈夫出面制止并給受傷的杰瑪錢,她說了一句“這是真正的美國時間”。僅僅是這樣的一個細節就不難看出這部電影內在的美國式的英雄主義情結。美國電影人喜歡用電影宣教正義,常常將美國人定義為救世主的角色。不論是外國人入侵還是天災人禍,美國往往英雄式的拯救了全人類。就算在《貧民窟的百萬富翁》這樣的平民史詩中,也還是能看出美國主導的意識形態。印度警察越是蠻橫與粗暴就越能顯示出美國所代表的公平與正義。頑強生存的杰瑪遭受著自己民族同胞的摧殘迫害,而兩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美國人卻猶如天使般降臨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關懷,當“美國時間”巧妙的與印度的空間相重疊,好萊塢電影又一次悄無聲息的改變著觀眾的所思所想。縱觀整部影片的故事情節無非就是一個曾經平凡的人依靠運氣和努力最終收獲財富與愛情,這樣的敘事模式在《阿甘正傳》、《風月俏佳人》等電影中已經被觀眾熟知,這次神話從美國移植到了東方古國印度。這片神秘之地賦予了影片厚積薄發的力量,一夜之間紅遍全球就不再是神話。
電影自由穿梭于多個時空,回憶時空(童年。少年),比賽時空(錄制節目)以及當下時空(受審,大決賽),導演用現實時空引出比賽時空,再由比賽的各種問題切入杰瑪的回憶,自此勾勒出了杰瑪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生經歷。這樣的交叉敘事使得敘事增加了懸念的力度比起一般記錄式的線性敘事要生動得多。影片還充滿著濃郁的異域風情,畫框內的景色不再是畫滿涂鴉的黑暗街巷和冰冷的高樓大廈,身穿印度傳統服裝的婦女,擁擠嘈雜的的貧民窟和美輪美奐的泰姬陵都帶觀眾進入了另一個不同于紐約、西部大漠的神奇世界。東方古國的神秘讓曾經熟悉的經典敘事模式產生了全新的陌生化效果,就如影片最后給出的答案“D:it is written(命中注定)”一樣,兩河文明讓一切不可能的成為可能。如果說杰瑪在回答問題時關于百元美鈔上的頭像是誰和神像右手中握的是弓和箭這樣的問題是因為和自己人生經歷中的重要事件相重合從而得到準確答案的話,那關于板球運動員誰的得分最高和第三個火槍手是誰這幾個問題杰瑪的勝利就依靠了運氣。這些與命運有關的,無法用常理解釋得清的,最后都一并交給一句“命中注定”去消解了。跟西方文化不同的是,印度文化中的“宿命論”使觀眾受到很大的震撼。在我們接受的一些意識教育和文化中,講的是“人定勝天”,只要努力奮斗就能夠改變自己的命運。而在印度文化中,這種天定的命運異常強大,人在命運面前顯得渺小而無意義。每個人都自有一方天地和自己的角色,人在命運前需要做的只是順天意而非盡人事。但是,這又不單純是一種消極的思想模式,相反,更大程度上,體現了一種超越塵世的美感。
狹小臟亂的貧民窟帶給了杰瑪痛苦的記憶,當貧窮成為無法逃脫的困境,當宗教沖突成為吞噬生命的惡魔當黑社會的邪惡勢力讓他飽經苦難,杰瑪都不曾放棄生存的念頭,并且在一片混沌之中守住了最真誠的本質。他從未放棄理想的寄托,不會像哥哥舍利姆那樣用自己的力量和野心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他只是從不放棄。為了一個偶像的簽名可以跳進糞坑,他不放棄伙伴,在逃出壞人的魔掌之后仍回到貧民窟尋找被困的伙伴,他愛一個人,不論時間和環境怎樣改變,仍像阿甘一樣的絕無改變。他沒有任何的豪言壯舉,沒有驚世駭俗的舉動,他只是一直不拋棄,不放棄。這個人遭受著各方的苦難卻也集合了我們所有的美好品質,代替觀眾完成了潛藏于心中的英雄夢想。
電影中導演大量運用了傾斜鏡頭,營造出一種顛沛流離的命運獨特的動蕩感。不規則的構圖使原本雜亂的貧民窟更顯無序。回憶中的小杰瑪和哥哥就奔跑在其中,不服輸的個性注定著杰瑪要向貧窮的貧窮的命運抗爭。交叉蒙太奇配合快節奏的剪輯往往營造出格里菲斯“最后一分鐘的營救”式的緊張感,當杰瑪重回節目現場回答最后一個問題時杰瑪的哥哥正在迎接死亡,而拉提卡在擁擠的車流中尋找,孟買甚至印度各地千千萬萬的貧民正守候著電視機等待奇跡的發生,這一刻,杰瑪的命運就不僅僅關于個人,而關乎于一種平民的信仰。影片色調昏黃,以黃和灰為主色調,社會的陰暗面用不到傳統寶萊塢的光彩奪目去裝飾。唯有拉提卡出現時畫面才會變得溫暖、柔美。電影中多次出現拉提卡站在車站的那個鏡頭,短暫的滯留氤氳著柔美的光圈,旋律悠揚雕有杰瑪和拉提卡的愛情才是這污濁社會中唯一的凈土。電影的配樂很有印度特色,女聲充滿神秘感的吟唱顯得圣潔,仿佛道出了杰瑪“It is written”的神奇命運,摻進了宿命論的玄妙意味。在表現貧民區的混亂生活時,音樂時常配以嘻哈說唱。HIP-POP這種源干美國黑人的街頭音樂標示著時下全球的流行趨向,它本身帶有的隨意性并不會減輕對于社會控訴的力道,反而更易被大眾特別是青年人所接受,成為符號化的象征。這里的嘻哈已經成功進行了印度本土化,強烈的節奏感仍在舸擊樂的鼓點營造出追逐時的緊張氣氛,但印度本土特色鮮明的配器和詠唱一旦加入與昏黃的影調出奇的和諧。
猶記得30年代經濟大蕭條時電影業繁重的盛況,電影從來就是人們脫離現實生活尋找快樂與力量的源泉。不得不承認的是,不期而遇的金融危機讓《貧民窟的百萬富翁》生逢其時,全世界人民需要這樣的夢想、這樣的溫暖、這樣的幼稚。它之所以動人,在于它既拍出了真正的黑暗與殘酷,而又在這樣的殘酷中未曾放棄其理想與純真。電影的很多情節段落頗似童話,但又將這童話很殘酷的毀滅掉。結局是圓滿的,杰瑪擁有了愛情與財富,可片尾大場面的歌舞還在提醒著我們這樣的奇遇不過是電影人造出的畫框中的真實,電影是夢,同時也是我們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