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5.12”汶川大地震已經過去一年多時間,人們的生活節奏又一切如常的時候,讀到徐良文的長篇報告文學《5.12,考問中國》,仿佛被日常瑣碎遮蔽的記憶閘門訇然打開了。作為與徐良文一起奔赴災區采訪的同行者,我感到尤為親切,這一切并沒有遠離。曾經在災區山山水水間奮戰的那些人,曾經在災難的日日夜夜發生的那些事,如此清晰、如此迫近、如此強烈地牽扯著我的感情,相信也會同樣地撞擊著眾多讀者的心弦。
出色的報告文學貴在真實。《5.12,考問中國》這部作品有一個副標題:“汶川地震親歷十五日”,顯然,徐良文要訴說的,是一種以“親歷”為主旨的生命體驗。“5.12”汶川大地震剛猝發不久,我們六個來自省內各地的作家就追隨救援隊伍的足跡,奉命趕往余震不斷的災區采訪,度過了終生難忘的十五個日日夜夜。那是每天背著行囊的日子,沒有后方,不知道今晚該在哪里過夜。在這個“文學志愿者”團隊中,既有分工又有合作,結成了親密的“生死伙伴”。毫不夸張地說,平時只有苦與累的困擾,而在災區卻是生與死的問題。眼睛里的血絲、衣裳上的汗漬、沙啞的嗓音、勞累的身軀,在撼人心魄、感天動地的現實面前,顯得微不足道。徐良文的“親歷”表達了作家的良知,之所以收看新聞不能代替實地采訪,在于作家需要感同身受,用自己的眼睛觀察,而不是人云亦云,傾注在字里行間的絕對是心底流淌的坦誠。
與徐良文朝夕相處,深知他雖然在省城機關磨練多年,卻仍然保持著敢恨敢愛的真性情,既有“無情未必真豪杰”的善良心地,又有“路見不平一聲吼”的俠義之風。《5.12,考問中國》濃縮著愛憎分明的敘事風格,也就不足為奇了。對于災區干部與群眾的愛,對于子弟兵和各路救援人員的愛,他愛到了骨子里。對于“豆腐渣”工程的恨,對于不良做派的恨,他恨到骨子里。徐良文到災區如同上戰場,以一個老兵的姿態忘我投入采訪。他在災區或單獨或合影的照片,不少是我為他拍攝的。幾乎每一張照片背后,都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往事。許多命懸一線的經歷,他在書中如實寫來,我不再重復。我只想說,徐良文的“在場感”來之不易。如果說,在災區的時候我的眼睛常含淚水,每一天都被或哀傷或悲壯的故事感動著。那么,讀徐良文新作讓我重返昨天,每一頁圖文以及它們所勾連的回憶,都叫我血液賁張、心潮難平。
時隔一年,徐良文把自己的長篇命名為《5.12,考問中國》,其中的“考問”意識發人深省。當我們從災區返回后,徐良文一直關注著災區,09年他再次隨一批文藝家訪問災區。時過境遷,情感依舊。我們同行的那一次災區行,他是一個參與者。而這一次,他顯然是一個思想者。徐良文用文字說明,他收獲了災區在時間流逝中的對比,也收獲了更多的思考結晶。我想,一個無動于衷、冷淡漠然的人,能寫出感人至深的報告文學,肯定是不可能的。災難終將過去,生活一如既往,勇于直面災難的深處,并對災難進行“考問”,所有生命的付出與血汗的流淌,也有就了永存的價值。對于英雄的贊美與對于問題的反思,同樣高揚著以人為本的抗震救災精神,使報告文學超越急就章似的“情景再現”,讓讀者在感奮與激動之余,引發深刻的思索。
記得“5.12”剛過我們六個作家奔走在災區時,聊過一個不約而同的心愿,完成省作協交給的采訪寫作任務之后,還要以各自采訪重點為基礎,每人寫一部有分量的長篇。“5.12”發生一年以后,我們雖然時常還會聯系,災區結下的兄弟情誼與日俱增,但是大家都忙于手頭的其他事務,唯有徐良文心無旁騖、堅持到底、絕不言棄,終于寫出這部厚重的長篇。這是徐良文一個人的記憶,也是我們一群作家的記憶,更是一個民族的記憶。我要真誠地對徐良文說:感謝你代表我們發言,老大哥,你是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