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熟悉的樹（六首）

這是一棵熟悉的樹

熟悉它發芽 開花 結果 落葉

和那些再一次發芽 開花 結果 落葉的日子

熟悉它每一片葉的經脈

每一椏枝的弧度

熟悉它享受的陽光和吮吸的水分

以及每一觸根須的深度

這是一棵熟悉的樹

它的每一次呼吸

都跳躍在我的心中

時光在樹的花開花謝中流逝

歲月在樹的葉起葉落中起伏

這一年

陽光像風一樣漫卷四季

漫卷村莊和這棵熟悉的樹

陽光暖暖的

暖得這棵熟悉的樹

七月又開花

深秋不落葉

這一年 陽光暖暖的

我不再熟悉這棵樹

秋天的女孩

天空鋪開簡單的藍

云在她的懷里舒展

陽光薄薄的

裹著深秋的紅葉和我們回了家鄉

不為什么

只因一個秋天的女孩

深秋的樹葉血脈膨脹

飄零的舞姿在樹梢搖搖欲墜

時光輕撫

秋雁呢喃

火紅的葉片映紅雪白的臉頰

有夢從女孩冰涼的血管涌動

梨花飄落后的清明

雨 簌簌地下

那些曾經和以往

那些從我們的生活和心靈

走過的祖先和故人

在梨花飄落之后

又被我們刻骨銘心地記起

風 立在樹上

燕雀的叫聲如此悲憫

裊裊青煙

記憶縹緲而又清晰

沐浴一樣的月光

呼吸同樣的空氣

靈魂與靈魂的距離

在孤寂中默契

懷念的淚水

流淌成小溪

生命如風起后的梨花

脆弱而又固執地飄飛

很久沒有看星星

斜靠陽臺

在夜深人靜的午夜

抬頭望天

很久沒有看星星

星光如童年時候璀璨

日子承載得太滿

只顧低頭拉動歲月的轉盤

很久沒有看星星

今夜的星空很美

我卻不一定有夢

有一場雨來過

天空暗沉

灰黑的云仿佛落在頭頂

雷聲糾結閃電

撕碎人心

雨 嘩啦啦

落在山野 落在房屋

落在門楣 落在心坎

落滿行人的眼簾

風 揮動有力的指揮棒

雨聲戛然而止

朗朗的天空

噴薄萬丈陽光

這個時候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有一場雨來過

空間

二十平米的空間

她與君子蘭山茶滴水觀音一起生長

還有一盆風姿綽約的假蝴蝶蘭

在角落里妖艷

陽光貼著窗玻璃進來

擠眉弄眼

有些東西在哆嗦

躲在窗簾的背面

葉片泛著光鮮

一些書稿在桌上零亂

電話叫著

網絡將思緒帶到很遠

茶幾上放著一個玻璃煙缸

里面沒有一支煙頭

開過花的山茶

渴望修煉成一株高雅的蘭

(選自《羌族文學》2008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