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言（組詩）

清秋夜歸人

夜深沉

一彎新月爬上山坡，三盞路燈的眼睛越發明亮

一片樹葉在風中凋零，五瓣夜來香向愛情開放

一只夜鶯獨自抒情，七只蟲子表演合奏

清秋夜歸人。一切表示沉默

還有九個夢，醒著

溫柔的妻子留下一張紙

自如肌膚的紙，在曖昧的燈光下

唧唧卿卿地說

“夜宵在桌上，我在床上”

饑渴而疲憊的丈夫

遭遇艱難的選擇——

現實或者夢，玫瑰或者刺

詩人們

孔子曰：國風在西周和春秋的天空，

漫卷詩經。詩無邪!

在楚國，鮮花無限呻吟，美人恣意開放。

屈原抓住這些聲音、色彩和馨香，

成就了自己偉大詩人的名聲。

魏晉詩人隱逸山林，歸田園居，

喝酒，吟竹，愛旅游，好賞菊。

唐代的絲綢窸窣作響，

貴婦調情，浣女歌唱，詩人抒情。

不管是宋詞大江東去，還是元曲小橋流水，

敢不過清朝皇帝詩人的一聲大患!

到而今，驚雷一聲：東方睡獅已醒——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懷念一朵花

一朵嬌艷的花

藏在心底多年

僅供一人欣賞

沉重的灰塵壓得花朵啞口無言

她不歌唱，也不微笑

就像一片枯葉失卻了風的撫摸

逐漸滄桑和沉默

寒冷的冬天

陽光，雨露，地氣，血液，營養和鹽

無法通過植物的皮膚抵達愛情的根部

一朵少女的凋零

成為必然

刀鋒所向

一柄鋒利的刀

就要從空中掉下來

天氣預報：欲雨

正在杞國散步和說笑的螞蟻們

紛紛打起雨傘

一朵一朵的蘑菇花

開遍城市和鄉村

突然一道寒光

幾聲霹靂

杞國人所憂的天

如同一張巨網

從空中罩下來

那些妖冶的花蘑菇

被攔腰割得整整齊齊

尋找野象

西雙版納熱帶雨林

一群野象和一群人類

頂著烈日冒著大雨

穿行莽莽林海

相互尋找對方

人類沒有找到野象

發出一聲長嘆

緣著無窮無盡的須根

把惋惜深深插入土地

讓它生根發芽，開花結果

那些紙上的野象

那些相片上的野象

那些博物館中的野象骸骨

那些想象中活著的野象

那些藏在人類之外的野象

也許他們

看到了人類?

無題

一段時間在路途上流浪

一片記憶在思考中丟失

一縷清風被陽光包裹

一只酒杯

被醉漢的美酒淹死

一朵鮮花

做了美人的花下鬼

(選自《犍為文學》2009·春)

本欄責任編輯 牛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