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園春·雪》發表過程新考

[摘要]毛澤東的《沁園春·雪》是一篇氣勢磅礴的佳作。對于該詞的發表過程，一直以來都以為是在著名劇作家吳祖光的努力下發表面世，但是最新的證據顯示，該詞的發表經歷了多人的努力。

[關鍵詞]毛澤東;《沁園春·雪》;吳祖光;黃苗子;郁風

[中圖分類號]I226.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09)24-0022-02

毛澤東的《沁園春·雪》是以詞詠志抒情的佳作，陳布雷稱贊說該詞“氣勢磅礴、氣吞山河，可稱蓋世之精品”。該詞發表后，國民黨御用文人在當局指示下，以和詞的方式進行圍攻，當時重慶的進步人士自發地回擊，在文壇引發了一場大戰。

著名劇作家吳祖光在晚年回憶中曾經說該詞是他發表的，編者按也是他所寫。但是其好友黃苗子卻有另一種說法。

一、《沁園春·雪》的寫作

《沁園春·雪》創作于1936年2月。當時中國工農紅軍已經完成了萬里長征，勝利到達革命根據地陜北。同年底，瓦窯堡會議做出了東渡黃河，打擊日本帝國主義的決定。1936年，毛澤東親自率領軍隊渡過黃河，抵達華北對日前線。2月，到達清澗縣高杰村袁家溝，此時該地已經連下多日鵝毛大雪，廣袤的秦晉高原白茫茫一片，這壯觀的景色激發了毛澤東的詩意，于是他揮毫寫下了這首氣吞山河的詞作: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妝素裹，分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這首詞就是后來著名的《沁園春·雪》，但是當時非但不是這個名字，而且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亦不為世人所知。

二、《沁園春·雪》的流傳

抗日戰爭勝利后，廣大人民渴望和平，但是以蔣介石為首的反動派卻不顧人民渴望和平的愿望，積極準備，企圖發動內戰，建立一黨專政的獨裁統治，為了贏得戰爭先機，三次電邀毛澤東赴重慶商討“和平”方略，為發動內戰爭取時間。

為了揭穿蔣介石“假和平、真內戰”的陰謀，毛澤東毅然決定赴重慶參加和談。在重慶期間，毛澤東積極跟國民黨的反動勢力斗爭，還廣泛接觸民主愛國人士，以期爭取最廣大的民主同盟。在這些民主人士之中，就包括著名的詩人、民主人士柳亞子。1945年9月6日，毛澤東特意去拜訪柳亞子。兩人談詩論政，相談甚歡。交談期間，柳亞子曾詢問毛澤東是否有新的詩作，以共同欣賞。毛澤東作出很遺憾的回答。拜訪結束后，柳亞子以自己的詩作送與毛澤東。回來后，毛澤東仔細斟酌，把1936年創作的詠雪的詞以《沁園春·雪》為題，重新抄寫，回贈給柳亞子。

三、柳亞子對《沁園春·雪》的贊賞和“泄密”

柳亞子看到毛澤東回贈的《沁園春·雪》時，被毛澤東詞中磅礴的氣勢深深折服，連聲稱好，并且馬上以《次韻和毛主席詠雪之作，不能盡如原意也》和之，全詞如下:

載重逢，一闋新詞，意共云飄。嘆青梅酒滯，余懷惘惘;黃河流濁，舉世滔滔。鄰笛山陽，伯仁由我，拔劍難平塊壘高。傷心甚，哭無雙國土，絕代妖嬈。

才華信美多嬌，看千古詞人共折腰。算黃州太守，猶輸氣慨;稼軒居士，只解牢騷。更笑胡兒，納蘭容若，艷想濃情著意雕。君與我，要上下天地，把握今朝。

柳亞子把這首和詞連同毛澤東的原詞一起送到《新華日報》要求公開發表。但是在重慶的中共代表團擔心有人會以“類似帝王口吻”為由對毛澤東的詞攻擊中傷，于1945年11月11日，在《新華日報》上只發表了柳亞子的和詞，沒有發表毛澤東的原詞。只見和詞，卻不見和詞的對象，柳亞子和詞的發表引起社會各界廣泛的關注。

柳亞子對于這種安排也很不滿意，他認為既然毛澤東已經把該詞贈與他，就應該公開發表。于是柳亞子把毛澤東的《沁園春·雪》原詞內容透露給了好友王昆侖等人。

四、吳祖光、黃苗子和《沁園春·雪》的發表

吳祖光是我國著名的劇作家，1937年就創作出了話劇《鳳凰城》，成為全國戲劇界與日本侵略者進行斗爭的有力武器。黃苗子是我國著名的漫畫家、美術史家、美術評論家、著名書法家、作家。兩人在重慶相識，成為好朋友。

抗戰時期，陳銘德、鄧季惺創辦的《新民報》也由上海遷往重慶。《新民報》設有副刊，由于刊發影射時政的文字，經常被檢查。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黃苗子被請來擔任副刊編輯，但是“實際上由郁風主持”。郁風負責了一段時間后，由于身孕在身不能繼續工作，黃苗子繼任郁風的職位。

1945年11月，黃苗子在去醫院看望臨產的郁風時，途中遇到了王昆侖。王昆侖就把柳亞子透露給他的毛澤東詞作《沁園春·雪》交給了黃苗子觀看。黃苗子看到后，就問王昆侖該詞是否可以發表。王昆侖表示說:“可以發表，但不要寫明來源。”黃苗子就拿著這首用毛筆抄在紙上的詞到醫院給郁風看。郁風看后，讓黃苗子轉交給吳祖光。

黃苗子后來回憶說他特意為該詞寫了后記:“毛潤之氏能詩詞，似鮮為人知。客有抄得其《沁園春》詠雪一詞者，風調獨絕，文情并茂，而氣魄之大，乃不可及。據自稱則游戲之作，殊不足為外人道也。”

黃苗子所說的這則后記，就是《沁園春·雪》發表時的編者按。

黃苗子在《吳祖光和他的日記——答李輝問兼憶往事》一文中稱:發表時的編者按，也就是自己當初寫的后記“是我的文言文，吳祖光不寫這種文字”。當初黃苗子只是寫了“毛潤之氏能詩詞，似鮮為人知。客有抄得其《沁園春》詠雪一詞者，風調獨絕，文情并茂，而氣魄之大，乃不可及”兩句。后來拿給王昆侖看，在王昆侖的建議下又補充了后面的文字:“據自稱則游戲之作，殊不足為外人道也。”

吳祖光主持《新民報》副刊《西方夜譚》期間，勤勉認真，為了副刊的發展，也是殫精竭慮。當吳祖光得到轉交過來的毛澤東詞作后，欣喜萬分地認為“這樣的稿件是可遇難求的最精彩的稿件，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的稿件”。他馬上于11月14日在《新民報》副刊《西方夜譚》上，以《毛詞·沁園春》為題刊登了這首氣吞山河的詞作。

在當時的情況下，吳祖光盡力促成這首詞的發表。當時的重慶處于蔣介石的獨裁控制之下，在文化上嚴格監控。作為一家民營報刊，受寄于樊籬之下，卻不畏強權，發表了毛澤東的詩詞，并且大加贊賞，這需要莫大的勇氣。

另一方面，中共對于該詞的發表也沒有明確的態度，毛澤東對于該詞的發表又是什么態度?中共刊物《新華日報》沒有刊登，是很明顯的事實。

吳祖光在冒著國共兩方巨大壓力下，從該詞本身所具有的出于常人的文辭出發，認為該文“睥睨六合，氣雄萬古，一空依傍，自鑄偉詞”。從而沒有理會各種壓力，毅然發表了該詞。

不可否認，吳祖光對毛詞《沁園春·雪》發表發揮了重要作用。正是他態度鮮明的支持，才使得這首詩詞能夠順利發表，在文壇中形成巨大的震動。

但是實事求是地講，功績歸功績，事實為事實。現在大家認為毛詞《沁園春·雪》是在吳祖光的努力下發表問世的，編者按也為吳祖光所寫的觀點，是不符合歷史事實的。黃苗子認為吳祖光說編者按是他寫的“應該說是記錯了。我們是好朋友，又沒有太把這當成特別了不起的事，以后日子長了，也就更想不清楚是很自然的。不管怎么說，發表還是他經手發的”。因此，從黃苗子的回憶可以看出，毛澤東《沁園春·雪》是大家努力的結果，柳亞子的泄密，王昆侖的信使，黃苗子的欣賞和題注，郁風的肯定，吳祖光的不畏強權和慧眼識珠，才使毛詞得以盡快的發表，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參考文獻]

[1]王樹人.毛澤東《沁園春·雪》公開發表始末[J].黨史縱橫，2008，(7):7.

[2]毛澤東.毛澤東詩詞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0.61～62.

[3]柳亞子.柳亞子詩詞選[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59.213.

[4]徐焰.吳祖光與毛澤東的詞《沁園春·雪》[J].百年潮，2003，(7):67.

[5]吳祖光.吳祖光日記[M].鄭州:大象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