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大同方言四字格的貶義性與其結構的關系

［摘要］山西大同方言中有許多四字格，大部分用來表達貶義，這與四字格的結構形式有關。這些結構既有附加式，又有復合式。

［關鍵詞］大同方言；四字格；結構

［中圖分類號］H172.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3115（2009）10-0083-02

大同方言屬晉語的北區。李淑珍在《山西方言四字格的語義特點及其認知研究》中說：“馬文忠《大同方言實用手冊》共必錄了700余條流行于大同一帶的四字格，其中包含褒義的共有39條，中性的有67條，其余近600余條都具有貶義性。”①貶義性是大同方言四字格主要的語用特色。

洪堡特有這樣的觀點:“人類語言結構之所以會有種種差異，是因為各個民族的精神特性本身有所不同。”“只有語言才適合于表現民族精神和民族特性最隱蔽的秘密（民族智能特性） 需要到每一種語言中結構中去發現。”②

筆者在研究中認為大同方言四字格的貶義性與四字格的結構形式有關。下面這些結構形式帶有貶義性。

一、附加式

（一）“圪”綴詞

“圪”綴詞在整個晉語中很普遍，通常是前綴，在大同方言四字格中有以下三種形式表貶義：

1.圪A圪B式：圪絲圪韌、圪抽圪扭、圪嘰圪糝、圪搖圪擺。

2.A B圪C式： 防主圪叼、窩嘰囊圪、煙熏圪覽、軟嘰圪嗯。

3.圪A B C式：圪生害活、圪折擺受、圪朽麻腦、圪連茄蛋。

（二）中綴詞

大同方言四字格中的中綴很豐富，有“啦”、“哩（里）”、“嘰”、“不”、“溜”、“忽”、“八”等。“嘰”、“哩（里）”、“溜”、“不”常出現在第二個字上，“忽”、“啦”、“八”常出現在第三個字上。這些中綴主要是用來表音的。具體實例如下：

1．嘰綴詞：撇嘰打沿、軟嘰圪嗯、耕嘰牙查、黑嘰咬騰。

2．哩（里）綴詞：麻哩叼煩、活哩散法、迷哩麻燈、迷哩馬虎。

3．溜綴詞：直溜爬差、塞溜二眼、的溜連蛋、圪溜麻長。

4．不綴詞：生不啦啦、黑不洞洞、本不牙叉、平不牙叉。

5．忽綴詞：焦毛忽懶、心貓忽亂、陰麻忽都。

6．啦綴詞：敞門啦戶、半生啦熟、半死啦活、半頭啦截。

7．八綴詞：胡說八道 成里八色 瞎說八道 灰塵八土。

“哩（里）”綴詞中“歸哩包總”、“憨哩不騰”、“稀哩哈拉”是中性詞；“啦”綴詞中 “有滋啦味”是褒義詞，“沒光兒啦色”是中性詞。這些中綴“啦”、“哩（里）”、“嘰”、“不”、“溜”在普通話或其他方言中也有，“忽”、“八”比較特殊，其他方言中少見。

（三）雙音節后綴

大同方言四字格中雙音節后綴也很豐富，有的雙音節造詞的能力很強，主要有以下幾種：

1．重疊雙音節后綴：生不啦啦、酸直啦啦、黑不洞洞、急個念念、一圪寧寧兒。

2．××啦氣（覽氣）：生水啦氣、孩子啦氣、糊巴啦氣（又：糊巴覽氣）、昔香覽氣。

3．××打蛋（蘭蛋、連蛋、茄蛋）：背鍋打蛋、的溜蘭蛋、的溜連蛋、圪連茄蛋、白皮懶蛋。

4．××坎（瞌、愣、倒）怔（正）：聾七坎正、愣七坎正、癔朦瞌怔、夾瘋愣怔、雷翻倒正。

5．××克梁：二夾克梁、干噎克梁。

6．××污爛：黑潮污爛、黑馬污爛。

7．××瓦潲（燒）：克婁瓦潲、特拉瓦潲、克梁瓦燒。

8.其他雙音節詞綴：二麻夜胡、丟筋得連、烏狼失帶、白禿生干、嚇人倒怪、冒兒失砍 沒禿淡氣、親兒忽苤。

（四）其他

三音節后綴主要有“不牙叉”、“不溜丟”、“塌二虎（戶）”等，還有其他一些，如本不牙叉、平不牙叉、酸不溜丟、光不溜丟、灰塌二虎、黑塌二虎、濕支賴亥、失沒龔公、亂七麻瓤等。

大同方言四字格附加式很復雜，表現之一是詞綴之間可以互換，如“白禿生干”又說“白不啦叉”，說明雙音節后綴可以和“啦”中綴互換。“不當啦活”又說“不當戶戶”，說明雙音節重疊后綴可以“啦”中綴互用。“成里八色”又說“成色覽氣”、“成色覽蛋”、“成色六道”，說明“八”中綴與“覽氣”后綴互用。表現之二是一個詞里有時用到好幾種詞綴，是好幾種格式的套用。如“窩嘰圪囊”既用中綴“嘰”也用詞綴“圪”，“圪朽麻腦”既用“圪”綴又用雙音節后綴。

關于詞綴幫助構成四字格的色彩意義，邢向東有這樣的論述：四字格的后綴雖不表具體意義，但和相應的實素結合在一起，就有了某種形象性。如只有實素，表情色彩并不鮮明或干脆不成詞，加了后綴以后，便獲得了強烈的厭惡色彩，從而使思想感情和態度表達的更加確切有力。③大同方言四字格相比較神木方言而言，除一些后綴外，中綴、“圪”綴都有表貶義的作用。

二、復合式

（一）嵌數字式

數字從一到九都有涉及，總共有34個，只有3個褒義詞（三八兩下、丁一不二、真一不二），2個中性詞（連三趕四、十字八綻），其余都是貶義詞。

1.一、三位置：五哭六笑、五大三粗、四沙五堰、七抽八扯。

2.二、四位置： 張八蓋九、吹五喝六黑五大六、隔三騙二。

（二）重疊式

往往是一、三位置上有重復的字。這種結構共計19個，7個帶貶義，其他12個是中性的。這7個帶貶義性的四字格有許多借助表音的“嘰”、“哩（里）”構成，如刁嘰刁達、愣里愣癥、療嘰療亂、撲眉撲眼、黑門黑戶、結嘰結磕、不嘰不臘。

（三）A眉B眼式

這種結構形式共有31個，其中只有“粉眉淡眼”、“善眉善眼”等7個是褒義詞，“擠眉眨眼”1個中性詞，其余都是貶義詞。武艷在《鄂爾多斯市達拉特旗A眉C眼式四字格的特點》統計得出這樣的結論：“A眉C眼式四字格俗語的貶義詞的數量明顯居多。”④大同方言主要描寫人的容貌和表情。

描寫人的容貌：黑眉洼眼、灰眉處眼、老眉處眼、丑眉混眼。

描寫人的表情：丟眉扯眼、燒眉辣眼、惱眉恨眼、苦眉洼眼。

（四）ABCD式

孫艷在《漢藏語四字格詞研究》中指出：元曲中ABCD式狀態詞是一種“憎言格”。在大同方言中ABCD式也主要用來描述的，描述人的動作、外貌、表情、性格，事物的特點，類似狀態詞，并且這樣的詞常是用來表示貶義的。

1．動作行為可認為是人在彼時彼地所呈現出來的狀態。

四腳樣手：坐或站不懂禮貌。這個詞呈現人當時坐或站的狀態，由這樣一個狀態別人感受到一種不禮貌。

打牙散嘴：頂嘴。表現的狀態是與人在頂嘴。

2．寫外貌表情的，也就是人當時的外貌表情所呈現的狀態。

丑眉混眼：面部丑陋。描寫當時面部特征，呈現不美觀的狀態。

土眉混眼：滿臉塵土。呈現的狀態是滿臉是土。

3．人所呈現出來的一種狀態。

拿心犯事：呈現一種多心狀態。

死皮扎刀：這種狀態有生活經驗的人知道，死皮是軟的，不好插刀，這里借此來表現人的軟尖不好共事，呈現人當時一種狀態。

4．感受，即呈現人當時的一種心理狀態。

心癢難挨：人當時煩躁的狀態。

5．描述事物的特點，也就是事物當時所呈現的狀態。

白鹽淡水：這是通過視覺和嗅覺能感受到的，寫飯菜呈現的沒色沒味的狀態。

土堂屋亂：這是視覺感受到的，寫屋里寒磣而凌亂的狀況。

以上ABCD在大同方言四字格中具有描述性，并且主要用來表達貶義的。

大同方言四字格語義的貶義性與四字格的結構形式有一定關系，正如李如龍所言：“用什么語素，結成什么關系表示客觀事物的概念，反映了不同地域人認識世界的不同方式，反映了不同地域的社會生活的不同事件基礎。”由于大同地區社會生活實踐的不同，形成了大同方言這樣一些四字格語素來表現語義的貶義色彩。

［注釋］

①李淑珍：《山西方言四字格的語義特點及其認知研究》，《析州師范學院學報》，2007年第8期，第42頁。

②威廉·馮洪堡特：《論人類語言結構的差異及其對人類精神發展的影響》（姚小平譯），商務印書館2002年版，第53～54頁。

③邢向東：《神木方言四字格的結構和語法修辭特點》，《內蒙古師大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92年第1期，第103頁。

④武艷：《鄂爾多斯市達拉特旗A眉C眼式四字格的特點》，《忻州師范學報》，2007年第1期，第50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