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能成聯(lián)壁?!睋f在10月舉行的香港蘇富比2009年秋拍之前,一位香港的資深藏家對乾隆御制紫檀“水波云龍”紋寶座極為屬意,視為必得之物,以致還未拍賣,他的密友們已經在傳言說:“他是希望買下寶座,擺在緙絲前面,每日省視,追摹懷想,當然頗能自得和滿足?!?/p>
能與皇帝寶疰堪堪可相配對的書畫形式的作品,除了那些世傳的大師巨跡,當然是同出乾隆朝的《御制“三星圖頌”緙絲》了。2006年。在香港佳士得拍賣會上,這件緙絲作品以1748萬港幣創(chuàng)下紀錄。而盡管《秘殿珠林》收錄乾隆“三星圖頌”緙絲多達二十余件,但除此外,目前無一可在市場流通。據說,北京故宮儲秀宮慈禧太后日常居住的東梢問的墻上,至今仍懸掛著一幅一模一樣的緙絲作品,這足以證明其皇家血脈的純正性。
《乾隆御制“三星圖頌”緙絲》是當時清宮緙絲技師耗時至少3年集體制作的杰作,以福、祿、壽三星為主要表現(xiàn)對象,三星的神態(tài)、動作、開臉無不畢肖,栩栩如生;又配以遠山、蒼松、仙鶴、鹿、牡丹、靈芝、壽桃、蝙蝠等象征福壽、吉慶、祥瑞的物事,極為熱鬧;詩塘位置并緙乾隆御筆行書《三星圖頌》文,款署“乾隆壬寅清和月御筆”;畫芯以下則加緙壽山福海、鯉魚躍龍門之類意象。此外,在圖上各部位尚緙有“乾隆御覽之寶”、“古稀天子之寶”、“猶日孜孜”、“乾隆鑒賞”、“秘殿珠林”等印,又鈐有“八征髦念之寶”、“太上皇帝之寶”、“三希堂精鑒璽”、“乾清宮鑒藏寶”、“宜子孫”、“秘殿新編”等印,朱痕歷歷,蔚為奇觀。而緙絲圖地軸的軸頭更是極為難得的乾隆琺瑯珍品,其紋樣、風格與緙絲圖渾如天成。“這種反映太平盛世題材的作品,只有在國力達到空前強盛的乾隆朝才有可能制作,”一位收藏家說,“康熙朝還內憂外患不斷,當時作品斷不會如此,嘉慶朝已經社會敗象叢生,更不可能?!?/p>
根據目前的資料,人們一般認為,歷史上緙絲是用來制作皇帝龍袍、復制名貴書畫或宮廷專用裝飾藝術品的專用工藝。譬如2004年以3575萬元成交的《乾隆欽定補刻端石蘭亭帖緙絲》。因此。緙絲作品不僅是解讀當時社會審美情趣、工藝水準和文化習俗最好的原材之一,同時也因為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實用價值,素有“織中圣品”和“一寸緙絲一寸金”的美譽,而得到歷代的收藏家們狂熱的追捧。這件《三星圖頌》畫軸以二至四色間暈與退暈相結合,用平緙、長短線、搭緙等技法交錯緙織。在人物的眉眼、衣紋、鶴鹿的軀體、唇吻等細微之處,又用釘金線、散套針、施毛針等刺繡加以烘托。據說,全圖使用的色絲就達三十余種之多,這是作品紋樣色彩豐富飽滿、精美華麗的保證。
與一般在拍賣市場上掀起巨浪的宮廷藏品不同,這件《乾隆御制“三星圖頌”緙絲》并不是被殖民者掠奪出宮的。據緙絲上所鈐“合肥李氏望云草堂珍藏金石書畫之章”,可知它原本是晚清股肱重臣李鴻章受賜于清廷所得。不過,由于資料付諸闕如,目前我們無法確證這次賞賜究竟因何而起、在何時。
李鴻章貴為中堂,對金石書畫的興趣自也不是泛泛之輩可以頡頏的。目前可見的加蓋“合肥李氏望云草堂珍藏金石書畫之章”的,幾乎盡在各地重要的博物館,比如現(xiàn)藏南京博物館的南宋朱熹行草手札書卷,內容敘述廬陵秋谷事,筆力古拙道勁、自成一格,幾是朱熹傳世手跡孤本,極為難得。
李鴻章之后,《乾隆御制“三星圖頌”緙絲》被近年來名頭日響的大藏家吳普心收入篋中。作為收藏家的吳普心,其名字為內地人所知是近幾年的事。幾年前,美國赫赫大名的中國文物收藏家安思遠(R0be riEllsw0 rfh)應中國國家文物局之邀,將其所藏《宋拓淳化閣帖》于故宮博物館內展出,引起藝博界的大地震。國寶級的《宋拓淳化閣帖》是中國書法最重頭的大成作品之一,其重要性幾可媲美于“三希堂三帖”。隨后,2003年,上海博物館耗資450萬美元遠赴美國收購《宋拓淳化閣帖》,再一次引起海內外藝博界巨大震動。
在安思遠之前,收藏《宋拓淳化閣帖》的正是“思學齋”主人吳普心。盡管他的名字直到這時候方為內地一般人熟悉,但其實早在吳普心在世的上世紀七八十年代,吳普心這個名字就在當時的收藏領域成如雷貫耳之勢。當時美國普林斯頓大學藝術博物館為豐富其中國文物部分館藏,曾遣專人往東南亞各地輾轉求購。大概在數(shù)地均無預想中的收獲,故其人到臺北后似亦不作奇想。不想得識吳普心后,即嘆為觀止。經過多方商談,吳普心將所藏北宋名臣、與蘇軾、黃庭堅、蔡襄并稱“蘇黃米蔡”的米芾《留簡帖》、《歲豐帖》及《逃暑帖》三手札轉手。僅此三件,即可令普林斯頓大學藝術博物館躋身于中國文物收藏的世界級博物館之列。
而內地數(shù)年間也有多件來自吳普心藏篋的中國書畫作品天價成交。除了有宋代的蘇軾《游虎跑泉詩帖》、宋高宗《起復帖》,尚有雍正御筆《悅敦詩禮》四字匾等?!队位⑴苋娞芬越f成交,而雍正“悅敦詩禮”四字更以504萬元易主,合每字126萬元。吳氏收藏的市場號召力,于此可見一斑。
至此,1949年去臺的吳普心才漸漸浮出水面。這位1897年出生、17歲失怙的南通人,顯然不是一般人物。據說他才高膽大,十七歲父親去世后,只身遠赴黑龍江,在與俄羅斯鄰界的黑河鎮(zhèn)獨立謀生,后任職銀行界,并深得上司賞識,22歲被派往美國攻讀銀行經濟學,回國后出任銀行行長。在東北期間,一表人才的吳普心不僅職場得意,情場也得意得很。不知因何機緣,當時在東北地位僅次于張作霖的黑龍江督軍、諢號“吳大舌頭”的吳俊升的女公子對他青睞有加。最后競委身于他,譜就一段傳奇佳話。
有如此背景,精通英語、俄語的吳普心在當時的銀行界自是如魚得水。據說,在去臺之前,吳普心寓居上海,吳家?guī)缀跻挂贵细瑁菚r候日日來聚會的,除了上海灘乃至中國政經兩界的頭臉人物,便是孟小冬、許姬傳等一干菊園、社會名流。
不過,在劉益謙最終以8578萬港幣將乾隆御制紫檀寶座收入囊中后,這位香港藏家若有所失,竟將御制“三星圖頌”緙絲交與北京匡時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