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霞》這個作品對一般政治和道德立場的超越性在于,它昭示了一個人對藝術的忠誠,對任何生命律動的尊崇和敬畏,對觀察、描寫以及小說美學的忘我投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是這個時代感覺僵死癥的療治者之一。諸多“人已經退場”、“個性已經消亡”、“創作就是復制”一類的后現代大話,都在這一位年輕小說家面前出現了動搖。
在這一點上,《阿霞》堪稱不可多得的范例之一,作者的少年成熟令人驚嘆。
——韓少功(作家)
表現在葛亮身上的,是早熟、機警。看葛亮,不單看見他,也看著他豐厚的閱歷跟站在他后頭、漠漠但廣袤的群眾。這使小說跳脫一人、一物,而拔升到凝視一個群體跟其共同命運的悲天憫人,感染力十足。讀葛亮,老是想起兩岸新一代作家,大陸敦厚,烘托以大土地、大文化,常見驚艷之作,但也常受資源捆綁;臺灣熟技巧、聰明惜閱歷薄。兩邊各有限制了。《七聲》除了寫出“一抹時代的輪廓”外,倒相當生動地雕鑿了葛亮的聰慧跟慈悲,讓說故事的葛亮,成為非常迷人的主角了。
——吳鈞堯(作家、臺灣《幼獅文藝》主編)
葛亮的故事里沒有歷史的笨重感,也沒有走火入魔的實驗手法,他以一條清亮嗓音,三十歲不到的年齡,別辟蹊徑,重新回歸說故事的趣味。他的語言,干凈洗煉,節奏迅疾,有三月陽春的颯爽與清奇,冬雪落在地上般鮮明的印子,帶領著讀者步步尋向不可知的徑外人世。早在寫性愛人生的《謎鴉》里,他就展露了這樣的絕佳天分,到了這本類自傳的短篇小說集《七聲》,葛亮鼓點頻催,流暢依然。故事環繞著成分良好,背景優越的男主角毛果,總共七則小人物記事,像穿珠一般的串起邊緣人、世間事,可分立也可合觀的七段卑微人生。以孩童至少年毛果為視角,回憶往事故人,少了《謎鴉》的酷樣與老成,《七聲》寓熱情于冷筆,各篇緊湊相接,比起《謎鴉》來,無疑進境顯明,技巧愈隱,余味更厚。
——張瑞芬(評論家,臺灣逢甲大學教授)
整體而言,慈悲的質量以及節制的書寫,構成葛亮作品里最動人的質素。他的文字極有敘事魅力,每每能逗引讀者的閱讀興味;而作為一名聰慧的創作者,葛亮亦擅于在故事的結尾力求平淡收斂,是高潮以后刻意的低調。而從《謎鴉》到《七聲》,葛亮不斷展現其深具懸疑感與高潮迭起的敘事本領,這一點亦是大陸中生代作家莫言、蘇童、余華等所擅長,然而故事的講述之外昵?蘇童輩的故事敘述既多,困境亦隨之而顯;這一點,亦是我對青年作家葛亮未來創作之路的擔慮,或是多慮。也許在故事之外,仍有些什么是值得創作者去追尋的。
——石曉楓(臺灣國立師范大學教授)
葛亮作品的重要價值,在于把文字轉化成一種衡器,用以衡量時空變遷中人的心靈變化,并將此作為一種指標體系,互為因果地評價時空緯度對人的影響。這仿佛科學研究一樣的方法,令他的寫作充滿了歷史感。歷史感通常是一種使命感,但這種使命不是“受命于天”,而是來自于作者本人對時空變遷充滿的失力感和焦慮感。從總體上來講,每個人類個體的生命都是悲劇,因為從時間上來看,人無一幸免地走向以死亡為結局的終點。但宿命的悲劇并不應該成為人類悲傷的理由,它的意義更在于將警示人們珍惜短暫的生命,即在有限的時間之內拓展空間范圍,實現密度的增加。人是時空中的一芥微粒,但它又可以無限大,因為它是時空這一超越現實場景的組成。歷史感是人對自身這種客觀身份所體現出的使命感。因而小說對于人生的意義,就將是對人生密度的稱量與解構。
——馬季(批評家,作家)
語言文字流麗,有風格。人物塑造,情節鋪排,時代背景的襯托,小說的調性,皆見匠心。反映部分社會階層在價值、感情、思想范圍上的重大變化。作者文才橫溢,期望有更深宏的視野。
——陳映真(臺灣作家)
也許我們不必過早談論風格,但他那種感傷的基調,始終回蕩在他的這組小說里,牽動讀者的心;葛亮確是展示了他的小說天賦。
——陶然(香港作家,《香港文學》主編)
比起1960年代在臺灣崛起的學院作家,葛亮絕對有異。他有實驗傾向,不過時常呵護讀者,務使“實驗”的重量不致于難以負荷。葛亮年輕,創作前景卻不可小覷。他總是近樹濃墨,遠山淡筆,希望在輕盈的字句中微其言,大其義。信不信由你:“淡筆濃情”這個矛盾語正是《謎鴉》全書最大的特色。不論中港臺,我看“學院作家”后繼有人,而《謎鴉》一書正是中文世界新派學院小說最佳也是最近的代表,值得你我細品慢嚼。
——李奭學(臺灣中央研究院中國文哲研究所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