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自新疆,畢業于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他曾因為不帥而苦惱,也因與眾不同的帥而傾倒了萬千觀眾。前有《士兵突擊》,后有《我的團長我的團》,只用兩部戲,全國觀眾便記住了他。可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他已經準備了十年。他,不是老A袁朗,也不是團長龍文章,只是勤奮而有平常心的段奕宏。
只因長得不“偶像”,
大學四年沒接過戲

段奕宏原名段龍,老家在新疆伊寧,距離烏魯木齊約700公里。他家里條件不算好,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和藝術毫不沾邊。為了貼補家用,每個假期段奕宏都在工地打零工。
他的表演之路來得戲劇而坎坷。兒時的段奕宏喜歡看電影,可又沒錢。為了“逃票”,每次進電影院,段奕宏都穿長一點的大衣,腿往下彎曲著,好低于1.2米的免票線。那時候,他就有了當演員的想法。高中時,一次他自編自導自演的小品, 被來伊犁話劇團導戲的一個老師評價了句“這孩子有去考表演的潛質”,17歲的段奕宏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夢之路。
1992年,段奕宏偷偷買了張車票,踏上了求學之路。從伊寧到烏魯木齊,再從烏魯木齊到北京,走了四天三夜。一路上他睡過行李架,鉆過座位底。在火車上還遇到了壞人,從沒出過門的他,憑著機智找到一個穿著鐵路制服的人攀談,甩開了那兩個壞人。
然而,命運之神并未眷顧他,報考中央戲劇學院,第一次就落榜了,連二試都沒進,他去天安門坐了一晚上。第二年再考時,復試又沒過,這讓他備感挫折。當時大家都覺得他形象不夠好,不是當演員的料,甚至有人說他“你退一萬步也考不上中戲”。
1994年,段奕宏決定第三次參加中戲的專業考試。等他回到家鄉時,離高考只剩兩個月了。他不分白天黑夜地學習,每天只睡四個小時,終于換來了中央戲劇學院西北片考生總分第一名的好成績,踏進了中戲的大門。
段奕宏還沒從入學的喜悅和興奮中恢復過來,作為來自邊遠縣城的一個年輕人,他首先要面對的就是,在這個出過姜文和鞏俐的明星學校里,如何克服自卑:家庭環境一般,見的世面不多,沒有人能夠幫助自己。他總是怯怯的——考學的時候他去敲考官的門時,能在門外徘徊一兩個小時也不敢進去。進了門,手腳又不知該往哪里放。
那時,段奕宏覺得自己長得也不好看。學校報到那天,有幾個女同學提前來幫他鋪床,可看到真人之后,五分鐘之內全撤了。大學一年級,沒有女生愿意跟段奕宏搭戲。幾乎所有的同學都出外拍戲掙錢,段奕宏也曾拿著簡歷跑劇組,希望能飾演角色,但作為外型不打眼、沒有作品的新人,他不斷被拒絕。“別人為什么能走紅?我什么時候會被認可?”坐在課堂里,他幾乎看不到希望,不知道未來是什么樣子。
困境中,段奕宏不停地問自己:想做明星還是演員?做明星自己的長相也就這樣,但是當演員,本事可以不停地增長。段奕宏開始付出比別人多幾倍的勤奮和努力去學習表演,力求把每個作業都做好。同學拍戲回來談論在片場遇到的新鮮事和收獲,段奕宏也傻呵呵地聽他們聊,陪他們笑,笑完之后就思考自己的收獲是什么。
逐漸地,段奕宏的刻苦得到了大家的認可。老師和同學看了段奕宏的作業開始點頭,四年大學,他的專業成績都排第一。就這樣,他慢慢找到了自信。
畢業后,段奕宏在沒有任何關系的情況下,拿著自己的成績單奔走于各個藝術劇院,最后被國家話劇院錄取。
從“士兵”到“團長”:
這一刻,我等了十年
在電視劇《士兵突擊》之前,段奕宏演過先鋒話劇《戀愛的犀牛》,拍過電視劇《一米陽光》,主演過王小帥的電影《二弟》——并因此獲得了印度新德里國際電影節最佳男主角,但是他一直都不溫不火。對于這些落差,段奕宏說,他在大學里就已經消化光了,他更在乎一部戲一部戲的積累。
進話劇院后不久,段奕宏就排演了話劇《紀念碑》。在《紀念碑》里,他的角色表演難度非常高,一開場,就有一段14分鐘的獨白。這對剛畢業的段奕宏而言,是個不小的挑戰。那時,他清晨騎著自行車去劇院,嘴里還下意識地默念臺詞。一天,他突然發現,旁邊的人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原來不知不覺中,他的默念變成大聲朗誦臺詞了……
這股鉆勁兒也延續到后來的《士兵突擊》里。段奕宏飾演的袁朗是一個冷靜果決的軍人,被導演康洪雷稱為是“最能代表現代軍人形象”的角色。但在剛拍攝時,他找不到角色的方向,只能靠自己的理解去表演,而導演和編劇也都不知道這個角色的走向。更令人氣餒的是,導演在片場會時不時給予其他演員鼓勵,可對段奕宏和他扮演的袁朗,導演卻一句表揚都沒有;再努力,也沒有任何肯定。
段奕宏在忐忑和困惑中被逼到了絕路,他倔強地想:“既然我來了,哪怕我能力有限,至少我態度要端正。”
咬牙堅持的結果,讓所有人驚喜。段奕宏在袁朗這個人物身上施展了最大的可能性。《士兵突擊》和袁朗,在觀眾中獲得了成功。然而直到現在,導演一次也沒有對段奕宏表達過直接的肯定;不過,他用另外一種方式肯定了他,《我的團長我的團》中飾演主角團長龍文章的橄欖枝,向段奕宏拋去。

進入龍文章這個角色并不順利,龍文章被編劇蘭曉龍稱為“妖孽”,其性格極其復雜。段奕宏看了三次劇本,都沒看懂。進組演了兩個月戲,還是沒弄明白劇本到底要說什么。一直等到戲快拍完,他才恍然大悟編劇和導演的用意:原來這種對前途未知的感覺,正是他們需要的。也因為龍文章的獨特個性,段奕宏不僅要背大量的臺詞,還要講很多方言,有一場戲有14頁紙,得背60個地名,還得說清楚這60個地方的小吃。對段奕宏而言,這是又一次超越自我的機會。
段奕宏“入戲”了。一次編劇蘭曉龍來劇組探班,約大伙兒一起去吃飯。他們選了外面的座位,菜都上了。這時,段奕宏站起來一腳踢到一棵樹上,頃刻間樹上的雨水全落在菜里了。聽說是段奕宏干的,蘭曉龍馬上說:“是老段啊,老段應該多踢幾腳……”他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龍文章需要這樣。
從1998年中戲畢業之前沒演過戲的毛頭小子,到近年來紅遍全國的袁朗、龍文章,十年中,段奕宏經歷了太多。他對自己的每一種經歷都十分珍視,在《士兵突擊》中,他最欣賞這句臺詞:“你經歷的每個地方,每個人,每件事,都需要你付出時間和生命。”踏實地走每一步路,演好每一場戲,段奕宏終于用十年等來了自己的綻放。
能給人支持和力量很幸福
因為袁朗,段奕宏成了很多觀眾心中的“偶像”。有一次他跟《桃花運》的導演馬儷文飛赴大連拍戲,到達機場后,很多影迷呼喊著段奕宏的名字守候在那里,以致機場的保安建議他走VIP通道……
面對鮮花和掌聲,段奕宏卻顯得很平靜。他說他不喜歡被叫做“偶像派”,但不介意自己成為別人的偶像——“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偶像,小時候我就曾被榜樣激勵過。現在,突然發現自己也可以給他人一種支持和力量,覺得很幸福。如果有一天,我遇到我的偶像小野麗莎,我會請她喝咖啡,也會跟她合影、要簽名……”
戲中很大男人的段奕宏實際上很內秀。在劇組,他的房間里有音樂、花、書、茶,甚至還有案板。他會做菜,經常做水果沙拉、新疆抓飯,還會煲湯……不拍戲時他也很享受居家的日子,九點起床,先坐在沙發上看小說……他很喜歡宮崎駿的動畫片,因為滲透著對地球、對自然的一種人文關懷。他也愛看童話《當世界年紀還小的時候》,覺得自己很像那個南瓜——不去評論,不去在意,不為自己爭辯,讓事實說話。
他寵辱不驚,更在乎的是一種幸福感:“我們一直在強調未來可能會更加幸福,奔著命,使著勁,去奔向未來……其實,今天就是昨天的未來,能充分地感受當下就是‘幸福’。”
2009年,段奕宏婉拒了許多片約,他想好好跟父母團聚一段時間。每次見到父母,段奕宏都會和他們擁抱,有時還會把媽媽抱起來。說起回家的情景,段奕宏的眼圈紅了:“回家之前,父母在電話里說,給我留了20斤西紅柿放在冰箱里,讓我回去吃,還冷藏了扁豆、南瓜。父母不會關注名利,而是關心我吃得好不好,生活過得怎么樣。”
憑借著努力和實力,段奕宏終于實現了兒時的夢想,闖出了屬于自己的一片天空。對于表演,他總結說:“我堅信,人物是由演員演出來的,長得不夠漂亮,但可以演得漂亮,觀眾就會覺得漂亮。”
(本刊特約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