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寫在前面的話 五百七十三年四月十三
女士們,先生們:請允許我先簡單介紹一下我自己。
我的老爸叫宇文邕,老媽叫李娥姿。
我出生在北周。讀過幾年書的人都聽過歷史朝代歌:唐堯虞舜夏商周,春秋戰國亂悠悠,秦漢三國晉統一,南朝北朝是對頭……Stop!就到這里。我所生活的北周就屬于北朝。
要想說明白我老爸是怎么當上皇帝的,演出來得六百多集,頂得上仨韓劇,現在的篇幅只能看個壓縮精華版的。這事要從我的爺爺宇文泰說起,西魏的皇帝雖然姓元,可真正說了算的人是我爺爺。
五百五十六年,我爺爺病死了,我的堂伯父,就是我老爸的堂兄宇文護,越看不學無術的西魏恭帝拓跋廓越有氣,當皇帝當成這樣,下課吧!開始他也就是小嘀咕,結果不小心把話喊出去了。事不怕大,挑明了就先下手為強,結果,當年,宇文護就把拓跋廓轟下了臺。
宇文護圍著龍椅繞了三圈,硬是沒敢坐。就便宜了我三伯父宇文覺,三伯父大咧咧往龍椅上一坐,就把國號改為“周”了,那是五百五十七年。三伯父當皇帝當得挺美,可是宇文護心里堵得慌:合著我白忙了?宇文護越想越不平衡,一來氣就把我三伯父給廢了。
要不說宇文護心理陰暗呢,你說你好不容易把龍椅空出來了,就坐吧,他又不好意思了。琢磨來琢磨去,把我大伯宇文毓找來了,要不兄弟你上吧?我大伯也不會看眼色,一聽就點頭,那行,我先坐著,不舒服再給你。那叫龍椅,能工巧臣精心打造出來的,坐著還能不舒服?我大伯很快就忘本了。宇文護氣得直磨牙,你們這些沒良心的,我我我……我下毒!于是,宇文毓被毒死了,這次輪到我老爸坐上王位了。這時是五百六十年。
要不說我老爸聰明呢,他一想,讓宇文護心理平衡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干掉他。誰見過死人心理不平衡的?五百七十二年,我老爸總算為眾伯父報了仇,把宇文護殺死了。這樣,我老爸才能安穩地坐在那張龍椅上,而我呢,也就沒有重蹈各位伯父覆轍的憂慮了。
◎ 我老爸很BT 五百七十三年四月十八
很不幸,我從小就生活在家庭暴力中,我老爸就是虐待狂,一點小錯就會換來一頓棍棒,常常打得我舊傷未愈又添新傷。這樣也罷了,他還動不動就威脅我說,要廢我另立太子。靠!老子真是嚇大的。
他還限制我的人身自由,偷看我的日記,在我的臥室裝竊聽器,馬車上安GPS衛星定位系統,還在我的周圍布滿了他的眼線……據說每個月關于我的日常生活報告就長達三百頁。在這種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下長大,我的心理還能如此健康,不能不說是醫學上的奇跡。
為了討好他,我忍辱負重,在北方最冷的冬天,一大早我就和大臣們一起站在外面等著上朝,當太子當成這樣,我容易嗎?
◎ 我的婚姻 五百七十四年八月初八
我老爸千錯萬錯,就一樣還算對得起我——給我娶了個漂亮老婆。楊麗華出身于漢魏以來最著名的門閥士族弘農楊氏,是名門之女,長得真不賴,就是有點千金小姐的架子,這點不好,很不好。既然你喜歡端著,就端好了,我找別人去了。
◎ 我戀愛了 五百七十五年五月十五
這是我有生之年的第一次戀愛,她叫朱滿月,比我大十幾歲。別跟我說什么姐弟戀太老土,我愛的就是她成熟嬌媚大膽潑辣的熟女風范。有人說是朱滿月主動勾引我的,那有什么,有人勾引只能說明我有魅力。對了,她還給我生了個兒子,我給取名叫宇文衍。
◎ 終于當皇帝了 五百七十八年六月二十一
老不死的終于蹬了腿,我當皇帝了。我攪盡腦汁終于想出了報復老爸的辦法,就是讓他戴綠帽子。我數了數,老爸的后宮人真不少,足有幾千個,有些長得真令人無法恭維,可是我還是決定自我犧牲,全部收入后宮,一個人就是一頂綠帽子,不能浪費了名額。但愿老爸地下有知,邊數著綠帽子邊吐血。嘿嘿,別怪我狠,你打我的傷還疼著呢,這叫報應。
◎ 備忘錄 五百七十八年六月二十三
老不死的總說我辦事不力,現在我就辦幾件大事給他看看。先列一下計劃:
殺一儆百。按我們家的傳統,我應該殺點什么親戚,這樣才能讓那些能摸著王位的人手腳放老實點。不過殺誰好呢?我瞧來瞧去,最不順眼的就是叔父宇文憲。再說了,他現在位居上柱國大將軍,按以往的經驗,做到這個職位的多半要反,所以早殺早省心。
修改《刑書要制》。聽說監獄都滿了,干脆我大赦天下,百姓一下就比較出來哪個皇帝更好了。
公務員統一著裝。老不死的喜歡帶兵打仗,自己不修邊幅,連累得大臣都穿得跟地痞似的。著裝最能看出一個人的素質,我要明文規定,大臣上朝統一按古制穿上漢魏衣冠,峨冠云帶,博領大袖,飄然欲仙,帥就一個字,耶!
PS:我老丈人楊堅那人不錯,給個國防部長當當,幫我看家望門的也放心。
◎ 太上皇 五百七十九年二月初三
我突然有個很奇妙的想法,當皇帝已經這么快樂了,如果我當太上皇,會不會把快樂翻一番?于是,我把皇位傳給了太子宇文衍,他已經七歲了,當個皇帝應該沒問題。從今天起,我就叫“天元皇帝”了,所居住的宮殿稱“天臺”。在服飾方面,我充分展示了自己的才華,我設計了一個高高的“通天冠”,用金蟬裝飾,還配了一個華麗的綬帶,換上新裝,回頭率百分之一千!
過去大臣見皇上都太隨便了,從現在起,要見我都要先餓三天,用消毒水脫一層皮,消化不好的還要灌腸,我就不信到時他們還有力氣指責我。
◎ 旅行 五百七十九年十二月十四
悶啊悶,天天就這幾種玩法,真是煩透了,好在我又有了新主意,我決定帶著幾位皇后及文武侍衛數百人,騎馬從長安趕往洛陽。
為了表現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體育精神,我親自制定了規則:
速度低于每個時辰六十里的,罰天杖;皇后及諸臣非法超車者,罰天杖;皇后及諸臣非法落后者,罰天杖……
這一路上五個皇后加上那些官兵,鞋都跑丟了,一人腳上一只鞋,還都是右腳,可樂死我了。到洛陽幾天后,我實在忍不住再享受一下那種樂趣,于是又命他們隨我馬上返回長安……
看他們當時傻眼的樣子,哈哈哈……
◎ 大閱兵 五百八十年三月十八
身為國家的最高軍事指揮官,我對閱兵有著狂熱的感情。不久前在壯觀的皇家佛寺舉行了盛大的閱兵式,十萬多陸軍列于玄武湖邊,五百多艘大型樓船戰艦緩緩駛出瓜步江口,先頭部隊的導行士官有三百六十重,數十里間,幡旗層層疊疊,鼓樂齊鳴。我已經被自己感動了,這樣英明神武的我,竟然還是一個人?
難道我不是一個神嗎?
PS:最近總有人在我耳邊嘮叨,說我老丈人楊堅有反心,早晚我要滅了他楊家。
◎ 生病了 五百八十年五月二十五
從同州回來我就生病了,已經近一個月,每天喝很多苦藥湯,春天已經來了,可我只能躺在床上。我懷念那些快樂的游戲時光,我想去天興宮,我想去道會苑。我想看京城少年男扮女裝的表演,想看散樂雜戲……我才二十二歲,我的日子還很長,我不會死吧?
一定不會!
林月//摘自《新歷史》2009年1~2月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