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人文社科書籍的出版狀況

濃厚的閱讀傳統

比起奉行保守主義的英國文化和奉行民族主義的法國文化，德國人對世界、對人本有著更多的自覺意識和反省意識，其文化傳統也顯得更為博大、純樸和深沉。在這個疆域和政權分裂多于統一的國度，閱讀傳統讓文化生活遠遠高居于政治生活之上。德國的人均讀書量和人均購書量均居世界前列。在德國，無論是在幽靜的草地上、芳香的咖啡館里，還是在疾馳的火車上、醫院的候診室里，隨處都可以看到聚精會神讀書的人們。對于一個典型的德國人來說，“一個家庭沒有書籍，就等于一間房子沒有窗戶”。德國書商及出版商協會的調查數據顯示，有近1/3的德國人每年的閱讀量在18本以上，人年均購書量5.05本;其中，14%以上的德國家庭擁有自己的“小圖書館”，25%的人藏書量達到200本以上(200-500本);一戶普通德國家庭每月用于購書的支出在50歐元以上，占到業余愛好總支出的10%上下。在德國人最喜歡的休閑活動中，閱讀書籍列第八位，排在聽音樂、看電視、讀報、讀雜志等與媒體有關的活動之后，排在體育運動之前。在德國8300萬的總人口，平均每1萬人就擁有一個書店或書亭，每7200人就擁有一座圖書館。在德國的街頭，至今仍然延續著源于宗教布道活動的“朗讀會”傳統，作家出版了新書，不像歐洲其他國家的作者一樣四處簽售，而是走到街頭這樣的公眾場合去大聲朗讀。在柏林的大街小巷，隨意翻開一份報紙，每天都可以找到10—20個大大小小不同的朗讀會廣告。

正是上面所述的文化傳統和思想氛圍，造就了德國世界出版強國的地位。根據德國書商協會的統計，德國出版的圖書數量每年在9萬種左右，在全球每10本圖書中，就有1本是德國出版。在德國，從事圖書商務的企業有 15000余家，除去出版量極少和以出版為副業的公司以外，正式的出版社約有2000余家;書店6000余家，書亭2000多個，中間商(即大型圖書批發商或出版社供貨商)和發行商78家;全德年均圖書銷售總額在100億歐元上下，其中圖書輸出額占到10億歐元以上。根據Buchreport數據調查公司的統計報告，2007年德國排名前100家的出版公司的總營業額達到了61億歐元，比2006年增加了1%;在出版商的排名中，施普林格公司排名第一，營業額為6.01億歐元。在所有的出版圖書種類中，專業出版達到43%、大眾出版為38%、教育出版為19%。在人文社科專業出版領域，社科經管類圖書排名第一，語言和文學類圖書排名第二，少兒類圖書排名第三、醫學和旅游類圖書則依次排在第四和第五。

人文社科書籍的出版狀況

在德國，出版社過去一般都是由家族經營，如今則多數已改為市場化的股份公司，除保留長期形成的以家族名稱命名的品牌以外，已經很難再找到家族影響的痕跡。德國圖書出版業的三巨頭貝塔斯曼集團(Bertelsmann GmbH)、霍爾茨布林克集團(Holtzbrinck)和施普林格集團(Springer-Verlag)，都是由家族創業而逐步走向現代化市場運作體制的典型代表。在人文社科出版領域，引領風潮的卻并不是以貝塔斯曼等三大集團為代表的大型出版企業，而是為數眾多的中小型出版企業和獨立出版社，如蘇爾坎普出版社(Suhrkamp Verlag)、費舍爾出版社(S.Fischer Verlag)、費利克斯·邁納出版社(Felix Meiner Verlag)、雷克拉姆出版社(Reclam Verlag)、馬修賽馳出版社(Matthes Seitz Verlag)、羅沃爾特出版社(Rowohlt Taschenbuch Verlag)等。這些中小出版社作為獨立的出版機構，保持了對文學的獨到見解和自身的創造性，以追求理想信念和承繼文化傳統為己任，擔負起了維持德國社會文化多樣性的職能。它們不僅僅把圖書當作在市場上流通的商品來售賣，更將其視為文化的載體和象征來呵護和經營。

在德國文學、神學、哲學等人文知識出版領域享有崇高聲譽和威望的蘇爾坎普出版社是這些獨立出版社的代表。在該社迄今為止出版的15000種圖書中，囊括了包括黑塞、布萊希特、哈貝馬斯、阿多諾、福柯、德里達等在內的眾多西方思想家的著作。蘇爾坎普出版社還以介紹現當代德語作家作品為中心，向世界文學推廣輻射，擁有著11位諾貝爾文學獎獲獎作家和21位德國畢希納獎(德國最重要的文學獎之一)獲獎作家作品的全部版權或德文版權。

除去蘇爾坎普出版社，在人文社科出版領域享有盛譽的還有費舍爾出版社(S.Fischer Verlag)、羅沃爾特出版社(Rowohlt Taschenbuch Verlag)，則持有包括保羅·奧斯特、勞倫斯、海明威、約翰·厄爾文、諾曼·梅勒、納博科夫、托馬斯·品欽、克勞德·西曼、約翰·厄普代克、薩特、加繆和耶利內克等著名作家作品的出版版權。近似于法國午夜出版社的馬修賽馳出版社(Matthes Seitz Verlag)，則以出版非主流的先鋒作家和思想家的作品為主，如法國“殘酷戲劇”家和詩人安東尼·阿爾托、超現實主義詩人安德烈·布勒東和語言修辭學家羅蘭·巴特、怪才喬治·巴塔耶等人的著作，都曾由它贊助出版。費利克斯·邁納出版社(Felix Meiner Verlag)出版的“哲學文庫”(Philosophische Bibliothek)，則涵蓋了包括柏拉圖、康德、黑格爾、笛卡爾、萊布尼茨和謝林等在內的眾多哲學家和思想家的代表作品，在國內外很有影響。雷克拉姆出版社(Reclam Verlag)出版的口袋本“萬有文庫”(Universal-Bibliothek)叢書，則大量收集了當時被壓迫民族作家的作品，對魯迅等當時世界進步作家產生過積極影響。這套“萬有文庫”叢書雖然成本低廉，但卻編校精心，風靡全德，流傳甚廣，對包括商務印書館名著譯叢、遼寧教育出版社新世紀萬有文庫等在內的中國叢書出版體例，都產生了較大影響。

政府和民間組織支持人文社科圖書出版

德國出版行業和政府機構十分重視德語人文社科圖書的譯介與推廣工作，德國外交部和法蘭克福書展聯合支持的德國圖書信息中心項目，在包括北京在內的世界五個城市設立了分部，以便能更好地結合當地的文化條件和受眾情況，組織面向該國家和地區的圖書翻譯與發行工作。在德國政府管理部門和民間組織的推動下，每年約有3000多種德文圖書被翻譯成40多種語言，銷往世界各地。德國圖書出版業還通過歌德學院的翻譯贊助資金和德國聯邦文化基金會的Litrix項目，向其他國家推廣德語圖書。由聯邦基金會設立的德國文學在線官方網站(www.litrix.de)，每年都會以一個國家為重點，按小說類、非小說類和童書類三個類別各選12本書，向該國推廣發行。在一年一度的書業盛會法蘭克福書展上，主辦方還會傾力組織大型國家展臺，為各國提供參展的便利條件(包括提供往返機票、食宿和免費展臺等條件)，以期推動德國和世界各國之間的圖書交流和譯介出版活動。

(作者系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博士、國家文學信息網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