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時》：當愛情成為最可怕的兇器

燈熄滅了，一束燈光詭異地在上空閃耀，一個黑衣人鬼魅般地出現，緩慢而機械地穿過觀眾席，走向舞臺。吱呀，劇場的大門被打開，又一束光線鬼鬼祟祟地“跑”了進來，觀眾們的脖子不由自主地轉向光亮的地方，沒有黑衣人，只有一位遲到的觀眾一臉的迷茫。噢，全場觀眾的心整齊統一地放落。一個意外的“插足”，表明觀眾們已經開始入戲。

燈亮了，眼前是特雷斯安夫人位于海邊的別墅，鋼琴、書架、壁爐、沙發，乃至一樓的窗戶、二樓的陽臺都是那么華麗精美。而故事就在這里拉開帷幕。納韋爾·斯卻奇是一名成功而優雅的網球選手，他擁有一切，金錢，名譽，以及愛情。他一共有過兩任妻子，奧黛麗和凱伊。納韋爾和奧黛麗的婚姻是不幸福的，后來他遇到了凱伊，被她迷住并結了婚。凱伊和奧黛麗也有自己的追求者，他們是泰德和羅伊德。一個偶然的機會，納韋爾把兩任妻子同時聚到了特雷斯安夫人的別墅度假。這里住著思想有些保守，而又苛刻的特雷斯安夫人以及長期照顧她的瑪麗。碰巧羅伊德這時也從馬來西亞回來，而泰德也追隨凱伊來到了別墅，同時來的還有退休律師馬修。話說“情敵相見份外眼紅”，在這個“剪不斷，理還亂”的復雜關系網里，嫉妒、爭執、挑逗等情節輪番上演，而一切的喧鬧暫停于一個晚上——那晚特雷斯安夫人被人殺死，恐怖的氣氛像海浪般吞沒了整棟別墅，而種種跡象表明，謀殺者就在這幾位住客之間。是誰殺了特雷斯安夫人？

這是阿加莎·克里斯蒂原創推理名劇《零時》中的一幕，2009年5月25日至6月13日在上海大劇院中劇場和蘭心大劇院進行中文版首演。阿加莎·克里斯蒂是著名推理小說家，在中國擁有一大批阿加莎迷，國內曾出版過近80部阿加莎的中文版推理小說，同時阿加莎還是一位享譽舞臺的推理戲劇大師，她一生創作了19部戲劇劇作，許多著名的推理小說都是從她的戲劇劇本改編的，近兩年被搬上上海話劇舞臺直接與觀眾見面。2007至2009年，上海現代人劇社在上海大劇院連續推出阿加莎·克里斯蒂推理戲劇演出季，已經公演了阿加莎·克里斯蒂原創推理劇《捕鼠器》、《蜘蛛網》《死亡約會》和《零時》，在安福路話劇藝術中心，也連續推出了《捕鼠器》和《無人生還》，受到了觀眾的熱烈歡迎，形成了一股“阿加莎”熱。

與觀賞其他話劇不同，阿加莎推理劇營造的或懸疑或驚悚的氛圍讓觀眾如同被提著的木偶，時刻被牽動著神經。而阿加莎迷們更是在進劇場時已自我調適為一名偵探，在劇中兇案未發生前就已在臺下摩拳擦掌，將臺上一切細節盡收眼底：比如推理劇《零時》中，特雷斯安夫人的巨大遺產的歸屬問題，凱伊與特雷斯安夫人互存芥蒂的事實，納韋爾聽退休律師馬修講述一個故事時煙斗掉落在地的反常舉動，奧黛麗被審訊時左手拿煙的細節，甚至閣樓上如老鼠叫一樣的吱吱聲，用來打開天窗的撐桿，都可能是揭開謀殺之謎的關鍵線索，當然也可能只是導演用來混淆視聽的生活細節。案發后，觀眾們更是聚精會神，對于劇中人一個個分析排查。最后在退休律師馬修如剝繭抽絲般慎密推理過程中，兇手顯現原形。是納韋爾殺了對自己寵愛有加的特雷斯安夫人，因為他想借此來報復背叛了自己的前妻奧黛麗。仇恨心理讓愛情成為了最可怕的兇器，這也是人性的悲哀。可以說，推理劇《零時》在營造懸念、揭示了人性善惡方面有著獨特的魅力，是阿加莎·克里斯蒂戲劇創作的高峰之作。此次《零時》的中文版首演不僅集中了上海近年演出阿加莎推理劇的老中青三代優秀話劇演員，而且在舞臺布景制作上也是一次大手筆，高約二層的典型英國式海岸別墅，其寫實風格，讓觀眾有身臨其境的感受，能很快進入劇中的規定故事情景中。

“《零時》有著其他阿加莎推理劇中少有的愛情戲，相對于其他阿加莎劇更加現代更容易引起共鳴。而且劇中最后長達十五分鐘的案情解密可以讓觀眾體驗到真正的推理魅力。”這是導演劉方祺選擇排演《零時》的理由。初見劉方祺時，有一點驚訝，因為他很年輕，80后，畢業于上海戲劇學院導演系，剛從法國留學學習舞臺劇回滬。事實上，在上戲念書時，劉方祺就已與阿加莎劇結緣。在排畢業大戲時，劉方祺無意中看到了《捕鼠器》的劇本，很感興趣，就與同學集體創作了阿加莎懸疑劇《捕鼠器》，當時劇組每人投資100塊錢，購買一些服裝、道具，如此簡陋的條件下，演出反應卻是出乎意料地好，而且成為了上戲第一部商業演出的劇目。

但是，隨著阿加莎劇越來越熱，一些戲劇工作者潑起了冷水：“藝術上都極其一般：完全忠實于原著的故事、寫實雷同的布景、話劇腔的舞臺表演，再加上一點驚悚的效果，幾乎不需要任何想象力和創作力，只是把劇本做如實的舞臺化演繹。”面對這樣的質疑，制作人張余認為“不少青年觀眾過去也許是不看話劇的，因為喜愛阿加莎才走進劇場，因此寫實的布景和層層推進的劇情，能讓他們很快進入規定情景，今后也許他們會看更多的不同樣式的話劇，如果我們把阿加莎的戲劇搞得十分前衛和形式化，舞臺意念十分強勢，這樣也許會把從沒進過話劇劇場的觀眾嚇跑。所以說阿加莎的推理劇正是普及話劇藝術的較好模式，從觀眾購票的踴躍度來看，目前這樣演出阿加莎戲劇是對的。另外，有一點是阿加莎經紀公司在與劇社簽訂版權協議時，特別強調了必須尊重阿加莎的劇本原著，如果有較大的刪改，必須獲得英方的同意。”

而在劉方祺看來，阿加莎的推理劇實際上也給了導演不少創作空間，他可以對戲劇的節奏和故事推進作調整，讓阿加莎的戲能適應今天觀眾的欣賞習慣。比如《零時》，原來劇本有3個小時，現在縮減為2個多小時。他可以在合理化程度上為那些符號化的人物添色。因為阿加莎的戲劇更側重推理，對人物刻畫并不是很細膩。于是《零時》中，幾個配角身上都帶有了不同程度的搞笑因素，貼近生活，活潑而親切。

“目前現代人劇社主要是每年在上海大劇院做一個阿加莎推理戲劇演出季。從這兩年的阿加莎戲劇季來說，是十分火爆的。我們考慮先做為期五年的阿加莎戲劇季，每年推出一至二部新劇作，復演一至二部作品，這樣能使阿加莎戲劇季的演出數量控制在劇團演出劇目總量的四分之一，也能保持這些劇目的市場競爭力。”張余說。這對新老阿加莎迷來講，無疑是個好消息。他們可以不時如身臨其境般體驗懸疑故事，做做智力“體操”。